只有他隔壁除外。
或者,准确地说,这不是他隔壁,这是他卧室本身。只是中间用一堵板墙,临时隔成了两个空间。
整个公寓,只有这里,他的听觉毫无遮挡。
清晰得,但凡她稍微发出一点声音,他就能察觉。
也因此,他知道她昨天晚上半夜打字到深夜,知道她凌晨三点还在接电话谈绩效考核,知道她居然胆敢做出不洗漱不换衣服就直接裹着他的被单睡在他的沙发上这种令人发指的事……他甚至知道她睡前连鞋子都没有脱,因为他没有听见鞋子落地的声音。
她是把他这里当成了快捷酒店?
还是每天有人给她换被子消毒的那种?
卫生习惯真是一言难尽。
九次。她半夜醒来,先是惊醒,随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期间四次她走到窗边,有一次他听到鞋底踩在铜制围栏,不知是她想吹风,还是想跳楼。
不过跳下去也死不了,她的窗户正好对着水塘。一个人淹死平均需要2-3分钟,有些人甚至能坚持到十分钟,足够他从容地开机、拨号、让曹品救人。他不care她会不会跳楼,他只可惜他新栽的一池睡莲。
三次。她给自己倒了水,伴随药盒打开、药片摇动、药盒关上、药片数量没变。
两次,她只是枯坐在床上,他听见了打火机不断开合,像一种强迫症。
而其它时候,她几乎没有声音。
走路安安静静,连呼吸声都很轻,放杯子时也会习惯性用小拇指垫一下杯底,看得出教养良好。
不像大部分生物,存在就是源源不断的噪音。她独处时,发出的每一种声响,都带着一点与生俱来的克制和隐忍,像在监狱里住了太久的人。又像一个谜。解谜的乐趣抵消了被反复打断的戾气。她住进来后的负效应,的确比他预想的好。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