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给您送保人来了。”苏承宗展开三张契约,“您、陈老板、周老板三家互保,每家只需押三成米、绸、典当物,便能贷出五千两周转。”
王老板的手指在契约上划过,突然停在“违约条款”处:“若周老财那老狐狸卷钱跑了,我岂不是要替他还账?”
苏承宗早有准备,摸出一本《松江府粮价月报》:“王老板看,下月漕运开通,松江米价必涨两成。您用贷银提前囤粮,赚的钱足够应付风险。再说周老板的当铺开了二十年,房产地契都在租界备案,跑得了人跑不了铺。”
他忽然压低声音:“实不相瞒,陈老板已在契约上按了手印。您若加入,三家联名的保书,连官府都要高看三分——以后再遇粮商压价,咱们三家一起抬价,不比单打独斗强?”
王老板的茶盏在桌面磕出声响,目光扫过苏承宗磨破的袖口。这个曾在裕丰钱庄当学徒的年轻人,此刻眼里燃着一团火,让他想起自己刚入行时的冲劲。终于,他扯过账房先生的毛笔,在“互保人”一栏重重落下笔尖。
【同福当铺·夜】
当铺门首的“裕”字灯笼在风中摇晃,周老板半靠在太师椅上,指尖拨弄着串佛珠,听着苏承宗的解说,忽然冷笑:“苏掌柜好算计,拿我们三家当棋子,替隆昌号填窟窿?”
苏承宗站在当票堆积如山的柜台前,并不慌张:“周老板误会了。连环担保,保的是咱们共同的财路。您看——”他展开一张上海地图,用朱砂笔在三个红点间画了个三角,“绸缎庄在南市,米铺在十六铺,当铺在英租界,正好覆盖三个商圈。客户在绸缎庄买了料子,可去米铺抵账;在当铺典当了物件,可用米票、绸票支付——资金在咱们三家间循环,银钱活水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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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板的佛珠突然卡住:“说得漂亮,可利润怎么分?”
“利息三分,三家各担一成风险,共享两成利润。”苏承宗掏出算盘,“周老板当业老手,该知道现在市面上的私贷利息是五分,且无保无靠。咱们这模式,既合规又稳当。”
当铺后堂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一个小厮哭丧着脸跑出来:“老爷,三太太摔了您收的那对青花瓷瓶——”
周老板脸色铁青,苏承宗却眼睛一亮:“周老板,那对瓶子我见过,是明成化年间的,若当出去至少值八百两。可如今碎了,不如交给隆昌号作抵押——我们找匠人修复,修复期间算半成抵押,修好后若您赎回,抵押金全退;若当出去,利润三七分。”
周老板的目光从破碎的后堂移到苏承宗脸上,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仅会算银钱账,更会算人情账。他伸手接过契约,却在盖章前顿住:“听说你拿祖宅作总保?”
“若失信于人,要祖宅何用?”苏承宗的声音混着当铺内沉香的气息,沉稳如钟。
【隆昌号·三日后·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