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没有考上高中。
考试时我答得很认真,但还是有很多知识点不会。宁老师说我记忆力很好,许多语文的诗歌都能死死地记住。但我只知道死记硬背了,不会运用,不是所有题目只凭记忆力就能做出来的。而我数学代数更是不行,只有几何好上很多。这就大大给我拉低了分。
出来的成绩,就和我预测的一样。冰冷现实。
当我告诉爸妈落榜消息时,爸妈面无表情,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
“没事……你已经很棒了。”
……
……
就在十天前,爸妈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他们捆好铺盖,扎好衣服,四处翻找着可以塞进去的东西,除此之外就是坐在堂上,穿过大门,望着山后的远天一直发呆。
有时他们又烦躁不安,将已经扎好的铺盖线重新解开,又翻洗几次,反复打开包袱,查看有什么没带上的。如果想起什么忽略的物件,他们就会惊慌失措,忙上忙下。
趁着爸爸不注意时,我在他的枕头下偷偷塞了两百元钱。
真不想再看见爸妈因为我而吃苦了,就算在大城市里没钱也行,我哪里都能睡的,路边的地上桥洞……哪里不能睡呢。真的没什么。
……
……
在我启程去外地那天,暴雨下了很久。
车站内推推攘攘,车坝上停着一排大巴车。大巴车呜呜响着,雨簌簌下着。泥泞的大坝炸开了无数朵小水花,热且刺鼻的大坝尾气吹过上面令人作呕。
大巴车内挤得难受,空气很闷。爸爸、妈妈、九娃、亮娃都来了,帮着将行李抬到位置上。
“爸,这个不用带吧。”
我按住爸爸的手,摇了摇头。
左右两排座位间的过道上挤满人,他们很多都和爸妈一样,跟外出的家人道别,不断塞着东西,希望别人带的越多越好。地面全是泥脚印,每个人都被雨淋透了,汗臭脚臭霉臭四处熏人。
父亲手中的是一个菜坛子。
在我们农村啊,厨房内通常就摆放着一些陶罐,里面就用水装着看似没用的东西,比如削萝卜剩的皮啦,姜啦,蒜瓣啦,菜叶啦……等放了几天后,它们就变得有盐有味,酸甜苦辣一有尽有。就算只吃干饭,蘸着也很香。
“不……姐姐,你带去吧……都囤了好几个月了。”亮娃望着菜坛子吞了吞口水。
亮娃现在已经出院了。他最近状态不错,总是抢着砍柴扫地,说自己是个男人。
妈妈正努力拨过人群过来,却被挤得连连后退。
九娃也一路过来帮忙了,此时他正在努力往车顶塞包袱,但包袱总是掉出来。九娃已经得到了某家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应该是某家重点吧。不过九娃也不跟我说。
头顶置物处已经被其它人的箱子占满了,剩下的只能放在我自己的座位上。就连座位前脚下也塞满了,我甚至都没地方搁脚。
“不,真的放不下了……”我伸手虚推。
“外地打工很苦,听别人说有很多人都受欺负,你要保护好自己,听到了吗?”妈妈终于挤了过来,帮我扣好安全带。
我眼眶一红,点了点头。
“姐,我看见顺子家有一个八音盒……”亮娃嗫嚅着,我看得出他心底十分犹豫,大概是想了很久吧,“你从城里回来时,能不能给我带回一个?”
“想啥呢?你姐哪有空给你买?”妈妈打了打亮娃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