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施耐德教授刚刚度过了他的晚餐时光,他把陶瓷餐盘推开,餐盘里的餐刀滑动了一下,发出“哐啷”一声轻响。
今天的中央控制室已经过了清场的时间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控制着轮椅来到了控制室的中央,轮椅“吱呀吱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里变得格外清晰。屋外的夜晚,也像这样没有什么声音。当然,他的地底,所以是不会知道的。
他独自坐在控制室的中央,头顶有一扇经过特殊处理天窗,直通楼顶,可以让月光照进这个最深的地底,不知道是那个附庸风雅的家伙设计的。为了防盗,天窗还有特殊加固过,就算遭遇狙击枪的近距离射击,也不会破碎。一旦穹顶受到五十公斤以上的重击,内置的报警器就会发出警报,所以这个中央控制室都是非常安全的,每天一只要有一位教授值班就好了。
四下无人,施耐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铁盒,轻轻晃了晃:“老伙计,这么多年了,你肚子里的墨水还剩下不少啊。”
打开滑盖式的上盖,里面是小半盒金黄色的烟丝。也是陪伴了施耐德很多年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吸烟有害健康,对施耐德来说却不一样。因为某种怪病的关系,他的呼吸器官严重衰竭,必须依靠助力设备来维持呼吸,所以他的轮椅后面的车斗里总是有一个氧气罐。
烟丝对施耐德来说是最恐怖的毒药,对他的肺和呼吸道来说,会是最痛苦的折磨。这是学院人尽皆知的事情。
施耐德轻叹了口气,搓出一支漂亮的手卷烟,动作麻利熟练,一看就知道是正牌老烟鬼的手笔。他划着一根火柴,颤抖地伸向卷烟,直到火柴快要烧到头时,卷烟才被点燃。这些年,他的手也越来越抖了,就连点烟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呕咳,呕咳咳咳。”他深吸了一口就开始了剧烈的咳嗽。他的一手扶在胸口,一手紧紧地捏着轮椅的扶手,青筋暴起。那副样子,就好像要把肺给咳嗽出来一样。抬起头时,可以看得施耐德教授眼睛里的血丝,他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丝巾擦了擦嘴角的唾液,在丝巾上留下来一道殷红。
“喂,你是打算自杀吗?”一个人从后面跑过来,拿走了他手里还没燃尽的卷烟,“你知道医生对你的呼吸道是怎么评价的吗?”
“就算一截漏风的破烟囱都比他有用。”施耐德苦笑着看着面前的男人,“曼施坦因,今天没有轮到你值班,这个时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风纪委员会可以监管学院的师生不在公共场合抽烟。很显然,中央控制室不是一个该抽烟的地方。”作为风纪委员会的负责人,曼施坦因对学院的各种制度烂熟于心。
“这可不是你出现在中央控制室的理由,风纪委员也不守规矩吗?”
“我是来阻止你自杀的。”曼施坦因教授把一盒药放在了施耐德的手边,“非要抽的话就含点这个,润肺还有镇静的作用,至少不会咳成这样。你那没用的气管迟早会被烟草拖垮的。”
“还我。”
“你疯了吧。”曼施坦因直接把卷烟摁灭在了餐盘里。
“我的气管有三分之二被切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塑胶软管,不过塑胶软管还挺好的,只要我不会得咽喉炎。”施耐德把一颗药送进嘴里,含着它深吸了两口气。
他闭上眼睛,品味着卷烟最后留下的气息:“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送药和阻止我抽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