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既然你们是想活命,那我给你们生路

“读不了书,懂不了道理,被迫规训自己的思想。在夫君为天的世界里,连孩子的生死都选择不了。”

“往大了说,那些当官的,掌权的,全都是男子,女子甚至不能堂堂正正读书,考学!像阿妹你这么优秀的女子,以前还是被齐家吸血,若不是你及时醒悟,借着流放的机会摆脱那齐家,你的后半生无法想象。”

“而我若没有阿妹的照顾,我恐怕连后半生都没有。”

阮清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心里的某些想法,似那滚滚洪流一样涌了出来。

“阿妹,你说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阮眠也给不了最肯定的答案。

可是她明白,若想世道好,必定有开先河者。

她拍了拍阮眠的肩膀,说道:“若多几个像阮清你这么敢想的人,这世道迟早会好起来。”

“不过这是长久之业,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武恒,让我们一家子,让我们的村子和城镇家园都好起来。”

阮清点了点头,带着心里那个决定,告诉她:“阿妹,我想读书,和阮秋娘子一样成为饱读诗书的文人。”

“我们阿姐聪慧敏捷,当初你要学医,如今都已经能单独看诊,若想读更多的书,肯定没问题。”

“不过我们阮清突然想读书,可是心中有愿?”

阮清想了一下,压低声音问她:“前朝曾有过女官的先例,也有过女子试,可这科举制却从未有过女子参加。”

“我这几日看了一些书,也问过兄长和将军,咱们大京从未有过女子不能参加科考的律例。只不过他人成见太深,默认女子无法参考。”

阮眠有些诧异,眉眼微动:“你想科考?”

阮清笑了笑,只道:“倒也不是为了去朝廷,只是想是向世人证明,有些事情未必女子不行。”

“阿妹,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我知道这个想法十分离经叛道,我也不敢和别人说,但阿妹不一样,你肯定能理解我。”

阮眠心中动容,十分理解她,但又语重心长地开口。

“阿姐的想法我能理解,只是前方道路荆棘遍布,并不是空想就能达到的。”

“阿妹不阻止你,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

“只是眼下咱们还是要务实,你且把自己的身子养好,等孩子出生后,再想想自己的路要如何走。”

阮清郑重点头,就在此时,媋惜端着一些药过来。

阮眠忽然想起今天已经一整天没有见到翠珠了。

她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今日怎么不见珠儿?”

阮清似是被提醒一般:“我昨日也没见着她。”

媋惜犹豫了一下,才如实告诉她翠珠如今的去处。

原来早在三天前,翠珠就已经自觉去了被隔离的疫病区里。

她感到身子不适,浑身难受不已,好像被火焰时时刻刻炙烤着,每咽下一口水,都像吞刀刃一般。

她知道自己恐怕也感染了疫病。

一想到家中还有孕妇小孩,她万般不能把这些病带回去。

于是一有苗头,她便戴着口罩把自己的情况和媋惜说了一下,为了不让姑娘担心,特意叮嘱。

“媋惜,姑娘如今忙的不可开交,不少事情都等着她去处理,我的事就不必告知了。”

“我会去疫病区,与那些病人一起好生养病,只是手头上一些事就只能拜托你了。”

当时媋惜还担心不已,可一想到疫病区内陆续有人痊愈出来,她也没想那么多了。

便答应了翠珠的话。

然而翠珠远远低估了自己的病情,去疫病区呆了不到一天,她的病情明显加重,整个人晕晕沉沉,似乎被一座大山压着,无法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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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时分,周遭的人睡的睡,病的病,她口干舌燥,想要喝点水缓解一下,却无人依靠。

只能强撑着要倒下的身子,从病床上坐起来。

然而她刚走到棚外,双腿莫名发软,整个身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下一刻却跌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她目光发紧,下意识回头看去,赫然撞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眸之中。

“刘……刘郎君?你怎么来了?你也生病了?”

此人正是刘戍。

然而事实并非翠珠想的这样,刘戍没有生病,他来这里,是特意看望翠珠的。

“我来看看你,还好我来了,你先不要说话,我帮你。”

不等翠珠开口,刘戍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不过刘戍并没有进入大棚,而是将她带到附近林间的一处草棚下面。

翠珠讶然,她感觉到这个草棚是新搭的,就连里面的褥子都是新的。

正要询问,刘戍憨笑着告诉她。

“你一个女子,怎么方便在那么多人的大棚里睡?你周遭都是一些妇人和上了年纪的老者,多有不便。”

“这两日我没什么事,正好能照顾照顾你。”

翠珠闻言,连忙低下目光来:“你不怕染上疫病吗?刘郎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把你拉下水!”

“这里不便多留,你还是尽管回去……”

“珠儿。”

刘戍忽然握住她的手,翠珠惊恐抬头,下意识地想缩回来。

但被刘戍强制握住,手心的炙热好似顺着血液蔓延了她全身。

这些日子,两人时常一起打交道,一来二去也早就熟悉了。

尤其是翠珠当初为阮眠处理货运行的事,两人几乎每天见面。

有些情愫,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产生。

而刘戍对她的好,翠珠也都看在眼里。

不仅如此,刘戍对待其他人也很好,既热情,又手脚麻利,无论怎么看,翠珠都觉得他是个顶好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染上疫病,他竟然不顾生命安危要来照顾自己。

饶是如此,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郎君,这不是玩笑话,疫病可怕,你若……”

“珠儿,我堂堂八尺男儿,难道还怕这个吗?”

“相对疫病来说,我更害怕的是你有个三长两短。”

“我知你的性子,宁可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养病,也不愿意去麻烦阮娘子,所以若我没来的话,你一个女子定然过得艰难。”

这番真心实意的话,把翠珠说得眼眶蕴热。

她极力收敛眼眶的泪意,感受到两人交握的手心,一片灼热。

心里的感激之意更是难以言喻。

她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很早以前,就和寻常的女儿家一样,都在憧憬着未来能有一个好归宿。

此前和姑娘他们一起被流放,温饱性命都成问题,她便不去想其他的事。

只想着自己能活下来就好。

可现在有了存活的条件,她也难免会奢求自己能有一个夫君,像姑娘和宋大人一样。

虽然宋大人很可惜地先走一步,可当初大人和姑娘的郎情妾意,她是最清楚的。

若自己的一生,能经历这样轰烈的情义,她也死而无憾了。

而且刘戍规规矩矩,从没有半点不尊重自己的意思。

这让翠珠对他的好感更甚。

反正都赶不走,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让他留下来照顾自己。两人谈天说地,什么都说,有人在身边和自己说话,翠珠显然没那么无聊了。

时间也过的更快。

她也是在此刻才逐渐理解,为何当初姑娘和宋大人在一起时,两人能在屋外光聊天就聊一个晚上。

那会翠珠还觉得不可思议,想着和最亲近的家人,也聊不了那么多话,更别提一个男子了。

可现在翠珠才明白,原来,不只是聊一个晚上。

后来刘戍聊到了阮均兰身上。

提起有一次去为药材园送货时,无意中看到了那阮夫人手里有把形似火枪的玩意。

他很是好奇:“我听老四他们说,那阮夫人手里的火枪,威力十足,就连军营里都未曾有过这般好东西,你可曾见过?”

翠珠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摇头,不过也多说了一句。

“这些我并未在意过。”

涉及姑娘和夫人的私事,翠珠还是有分寸的,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郎君,旁人说的一些流言传闻,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即便是夫人有那玩意,也与咱们无关。打听那么多未必是好事。”

刘戍一怔,换了表情淡笑起来。

“你说得对,不过我们这种三大五粗的男子,就喜欢捣鼓这些武器,我平日里自己还学着做过呢。”

“若不是当时家中只有我一个男丁,我也和寻常男儿一般,上战场御敌。只可惜,当时家人尚在,我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丢弃他们不顾。”

正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翠珠倒也能理解他此刻的遗憾。

刘戍顺势握住她的手,乖巧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就是好奇而已。寻思着若夫人有想做武器生意的念头,我肯定第一个去应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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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珠笑了笑:“咱们夫人的确善于经商买卖,若哪天她真有此想法,我一定为你举荐。”刘戍高兴不已,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温润。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眼神无比炙热,独属于彼此的情感,似乎在胸腔内逐渐散开。

两日后,阮眠听了媋惜的话,来疫病区找到翠珠。

彼时她的病已经好转了一些,但翠珠怕他们担心,并没有告诉他们刘戍在此地照顾自己。

但心中知晓阮眠很担心自己,感激不尽。

“姑娘,我每日喝的药,吃的粮食都和疫病区里的其他病人一样,这不,身体逐渐好转了,也就证明姑娘你的医术真有扭转乾坤之效。”

“而且我在这里,还能为姑娘打点照顾那些病人,若病情有异常,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姑娘的!”

“所以姑娘就放心好了,我没事。”

阮眠看到她情况的确在好转,悬着的那颗心这才落了地。

只见她单独给翠珠一些药,叮嘱她要怎么喝下去。

“你要保重好自己,万事不能逞强,明白吗?”

看到翠珠重重点头后,阮眠这才放心离去。

但离开疫病区时,看到刘戍坐在灶边,正帮着旁人熬煮汤药。

难得他不怕风险,愿意来这帮忙。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外的秦福,正看着一封从武恒捎来的信件。

他双手负在身后,让小厮把文蔷带过来。等人一进屋子,他便认真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