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会长说笑了!";陈老板扑跪在地抢过碎瓷,";岭南十三行明日就派船队来运货!";
当朝阳将蒸汽船的黑烟染成金红色时,马会长正把揭帖撕碎了往黄铜痰盂里塞。
他瞪着密探送来的画影图形——画舫上那些捧着";御赐官窑";茶具唱曲儿的伶人,分明穿着他上月重金购得的苏绣襦裙。
";去把潮州......";
";会长!";账房先生撞开门时险些跌碎怀中的密账,";林婉今早往八大戏班送了两百套鎏金茶具,每套底款都嵌着咱们私窑的暗记!";
马会长抓起砚台要砸,突然瞥见窗外河道上飘满莲花灯。
每盏灯芯都裹着青瓷碎片,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荧光。
更可怕的是灯罩上墨迹未干的揭帖,分明是他亲笔写给暹罗船队的密信拓本。
子时的梆子声里,林婉正倚着楚皓数运河上的莲花灯。
她忽然捉住他欲藏起的手掌,借着月光看清虎口处新鲜的水泡——那些嵌着密账拓本的灯罩,原需将宣纸在滚烫的瓷窑上熨烤成形。
";王爷这双手还是握剑更妥当。";她将薄荷膏抹在他烫伤处,指尖故意划过突起的剑茧。
楚皓反手将她沾着药膏的指尖含进口中,忽然从袖中抖出串东西。
林婉定睛看去,竟是那夜被她掷进窑口的银狐裘残片,此刻已被金线绣成莲花纹样的暖手筒,每一瓣都缀着从她旧钗上拆下的东珠。
";御史台今早收了个暹罗咒文匣子。";他低头替她系暖手筒时,呼吸扫过她颈间未愈的火燎水泡,";装着马家盐场近三年的私盐账册。";
林婉正要开口,忽见河道尽头飘来盏与众不同的莲花灯。
这灯罩竟用暹罗梵纸所制,火光照耀下显现出朱砂绘制的九瓣莲图腾——正是江南第一商会";莲华堂";的标记。
灯芯里半张未燃尽的信笺随风展开,隐约可见";七省漕运联合";几个字浸在蜡油里。
楚皓明显感觉怀中人脊背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擦出火星。
他顺着她视线望去,只见那盏诡异的莲花灯突然自燃,青紫色火焰将信笺上的联名商号吞噬殆尽,最后化作灰蝶扑向挂着林字旗的蒸汽船。
";起风了。";林婉扯下暖手筒掷向河道,东珠落入水面的脆响惊起夜鹭,";明日让暹罗船队再加三成火山岩——要掺琉球运来的黑曜石粉。";
她转身时孔雀蓝裙裾扫过那盏莲华堂残灯,楚皓蹲身拾起半片未烧毁的梵纸,借着月光看清背面若隐若现的烫金纹——竟是半幅大食国进贡的海疆图,与他怀中虎符暗藏的纹路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