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由教官带飞,练习起落、直线飞行和拐弯等动作,兴奋了好久,夜里给温琰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两页纸的信。
我国工业落后,且没有独立制造飞机的能力,只能从国外购买。战前空军只有不足三百架陈旧的作战飞机,性能和数量皆与日寇相差甚远,南京沦陷时打得只剩下几十架。
国人积极为政府购买飞机募捐,温琰和秋意也将大部分积蓄捐了出去。
7月,日军开始进犯江西,九江告急,学校决定再次搬迁,前往广西。
于是又带着教学仪器和设备跋山涉水,坐火车、卡车、轮船、木船,没有交通工具就用双腿步行。
漂泊啊漂泊,像无根的人一样漂泊。
迁徙的路上遇见难民,有的从北平逃到上海,又从上海到浙江,浙江到江西,找不到庇护之所,不知还要这么逃到何时何地。
温琰和同学们在船上唱起《流亡曲》。
“泣别了白山黑水,走遍了黄河长江。流浪,逃亡,逃亡,流浪。流浪到哪年?逃亡到何方……”
大家掉着眼泪,唱完抱在一起痛哭。
十月下旬,抵达广西后学校正准备复课,这时却传来广州沦陷的消息,广西已经不安全了,附中只能继续西迁。
冬季到来时,学生们踏上前往昆明之路。
如此颠沛流离,课业一再中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毕业?
温琰思索再三,决定退学返回重庆。
她从1936年离家远赴上海,到1939年初,独自跋山涉水回到重庆,已过去两年半的光阴。时间说长不长,然而时局大变,物是人非。
温琰在朝天门码头上岸,抬头便是层层叠叠陡峭的大石阶,周遭人影熙攘,口音天南地北,战前重庆人口不过三十万,如今随国民政府陆续迁来大量外地人,比之前多一倍还不止。
温琰走到街上,转着脑袋打量周围,马王庙,金沙岗,小什字,打铁街……好像变样了。迁都后重庆的工业、商业、金融和交通得到空前发展,造就了渝中半岛盛大的繁荣。银行、餐厅、百货商场、舞厅、俱乐部、公司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