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李维多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用手指一点点触摸纸上凹凸不平的文字。
这是……上午发现她偷听的那个盲人?
他从进来开始,手中的木质手杖就像摆设,走的每一步没有任何迟疑。
连手杖每一下敲击地板,都仿佛教堂钟声,一下一下,敲打在人心。
他坐下、端茶、翻开书,动作行云流水,举止间隐隐带着的从容不迫,反倒像一个中世纪或晚清的古老贵族。
金融行业毕竟一半是服务业,挑员工时对相貌多少有点苛刻,尤其是许尽忱,苛刻到他哪天金融做不下去了,可以直接把公司当白马会所开,要扫黄打非煮鸭子的那种。
但她仍旧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侧影。
她捏着合同,抬脚,打算悄悄撤退。
可她步伐还没落下,甚至根本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听男人极淡极轻的声线,在万籁俱静中响起:
“谁在那里?”
李维多:“……”
她好像明白了,在卫生间里,他为什么能发现她。
这德国黑背犬一般的敏锐,使她僵在那里,不敢再动,可男人已经放下书,拿起手杖朝窗边走来。
他终于抬起眼。
清风拂过山岗,落日正浓艳。寂静的、寂静的山林,李维多穿着一身黑裙,赤脚站在一丛金色桂花下,猝不及防地抬起头——
就这样,直直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怎样的眼睛。
她从未见过这样凉而深的眼神,仿佛天生比常人少了几分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