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握住陆浅川的手,低声道:“疼,很多双——成千上万双手想拉我入地狱,我不想入地狱,难受的时候我就想你,想你拉我上去,然后我就上来了。”
陆浅川喃喃道:“是我推你下去的。”
莫沉渊凑近他的脸庞,感受到他口鼻中呼出的滚烫热气,声音低得像夏日飞虫的呓语:“真的是你吗?”
陆浅川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不说话了。
半晌无言,只有两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好像三年前的舍弃、三年间的别离、三年后的隔阂都在这一刻融化了一般,他们还是曾经同睡在一张床上闲谈的好兄弟。
陆浅川忽而笑开,脸颊因为高烧晕开了一层嫣红,眉目间也没有平时的冰冷。
他本就眉目柔和,平素强撑着一派生人勿进的气场才能勉强维持住身为师兄的威严,而在莫沉渊面前,这些冷硬的外壳都不再有意义,哪怕卸下素日的伪装,似乎也无妨。
莫沉渊几乎快要因为他这一个笑容失了魂魄。
在他的印象里,大师兄一直都是寡淡的,清雅若早春俊竹,冷冽如冬日腊梅,而不是像这般——
美艳得不可方物。
陆浅川见他发呆,竟然起了玩心,手腕一转,五指捏住他的脸颊,轻轻笑了笑。
莫沉渊这才察觉到他呼吸中带出的香甜酒气。
他们在山下喝了两坛酒,当时他还在惊讶,以大师兄的酒量,竟然还能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他甚至已经幻想出,在他不在的三年时间里,这群不省心的师弟师妹是如何灌大师兄酒,才使得他的酒量如此突飞猛进的。
现在看来,只是那酒太过绵软,后劲很足。
他由着陆浅川在自己脸上捏捏摸摸,单手覆上某个醉鬼的眼睛:“睡一会,醒来就好了。”
陆浅川扒掉他的手,皱眉:“不睡。”
他的嗓子哑的厉害,莫沉渊不想听他再说一句话,蓄意凶道:“快睡,不然变成扶摇那样的破锣嗓。”
陆浅川花了一段时间才想明白扶摇是谁,仍是坚持:“不睡,会做噩梦。”
莫沉渊一怔:“什么噩梦?”
陆浅川:“黑夜,村庄,大火,你。”
莫沉渊又是一愣:“我总出现在你的梦里吗?”
陆浅川点头。
莫沉渊一颗心扔进了糖醋坛子里,又酸又甜还有点软,他微微贴近陆浅川些许,诱哄道:“为什么总梦见我?我一般在你梦里做什么?”
陆浅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梦见他,直接忽略第一个问题:“吓我。”
莫沉渊:“……”
他挑起半边眉,赤红色的眼睛融成了一片暖阳:“我出现在你梦里就是为了吓你?我这么坏?”
陆浅川:“嗯。”
莫沉渊那泡小心脏的糖醋坛子又被人从外面用力摇了摇,摇得他心跳起伏不定,低声喃喃:“我还可以更坏,你一定不想知道。”
陆浅川眼睛不好用,耳朵却好使得很,一字不差地捕捉到这句话,简短地用一个字概括了自己的心情:“呵。”
这句简短的蔑视彻底触了莫沉渊的底线,他缓缓拿开陆浅川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越发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不信的话,我演示给你看。”
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