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了竹园,钟离远回到书院。
静坐一阵,他打开书柜里的一个暗格,取出一个信匣子。
樟木匣子,一尺见方,有机关。
里面装满了信件,是这些年来攸宁写给他的信,从她五岁到他回京之前。
这些信件,记载着她的字迹从稚嫩到清逸再到退步,亦记载着她的心性自单纯到城府深藏再到冷酷无情。
她越长大,话越少,写信亦是,到这三二年,写信近乎惜字如金,总是寥寥数语。
也对,没什么好说的,她不肯向谁吐苦水,所在之处总不是她实心实意想停留之地。
现在他是拿她没法子了。
回想起来,还是她小时候更招人喜欢,在信里絮絮叨叨,一封信恨不得写成话本子。
但她打小说话就有趣,看她的信件,不失为一种享受。
十几个年头了,团聚时不是少,而是少得可怜,却又分明是相伴走过了这些年。
可惜不是真正的亲人。
所幸不是真正的亲人,要不然,前几年会连累她更多。
打开信匣子,手指滑过那些信件,又收起来,放回原处。
这些信,来日要带走。得记下这事儿,提前吩咐下去,免得到了黄泉路上还有遗憾。
余治走进来,提醒他该用膳了。
钟离远看他一眼,不说话,举步走出书房,沿着宅邸中的甬路,来来回回踱步。
余治不敢再劝。通常这种情形,是将军难受得厉害,从而烦躁得厉害,只是从不是对下人发火的做派,便就不予理会。
这种天气,应该很炎热。钟离远却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呼啸着冷风。也算有福,到了这时候,也不需怕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