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收回已经长成的手掌,目光落到女人被汗水浸湿的眉尖,对她笑了笑,展示什么似的:
“所以才有了我。这个被你养在地下室的……怪物。”
“你一直这么叫我,对吗?”
少年的笑容优雅有礼,甚至比门外的Beta出入正式社交场合时更为庄重,眼中却看不见底,让病床上的女人想到地下室里令人骨寒的黑暗。
她在喘息中,细细地颤抖着。从一开始,她就不知道一个怎样的人才能一直在那样一个地下室里生存下来。她被告知必须给这个孩子恶劣的生存环境,而她的控制欲又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她在自家房产的公寓大楼地下造了这样一个空间,把他养在里面。
那个博士告诉她,他只改造了她儿子的腺体基因,余下的部分,仍然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基因结合的产物。这个诞生在实验室里的怪物身上留着她的血,这让女人感到至深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女人在发白的脑海中寻觅着往日的记忆。她记得很多年前,她也曾因为小孩可爱而乖巧的脸忍不住带他出去看看,那时的小男孩第一次出门,还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为阳光下的一切感到惊喜,但在女人最后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只说想要一只鱼缸,养一些能在海里游的鱼。
她感到这个要求的卑微与收敛,忍不住心软了,为这个孩子买了巨大的水族箱和许多漂亮而普通的小鱼。可在她又一次进入那间地下室的时候,却发现地下室的灯被关上了。而那只她特意买来的巨大的鱼缸里,所有的游鱼都在黑暗之中亮着诡异的光。
而那个七岁的孩子站在鱼缸边上,回头告诉她,他在他的海底造出了光。
女人仍记得站在黑暗当中的小男孩迷恋地看着水中的光的眼神,那是她在许多个病痛缠身的夜里,无法摆脱的梦魇。在那之后,她拆掉了地下室里所有的灯,惩罚似的给他真正的黑暗。
直到现在,她都会幻想着自己就是这个怪物手中的一只鱼,在她完全没有觉察的时候,被人在眼皮底下盗用了账号购买奇怪的药剂与工具,而长成少年的怪物不知不觉地改造了她的身体,让她恰好在这个时间,在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刻,迎来生命的终焉。
她内心的所有恐惧此刻都从无力掩饰的脸上泄露出来,摊开在少年面前。少年像是倦了,松了撑着下颌的手臂,活动着手指。
“可惜,这些都不值得你骄傲。”
少年叹了口气似的:“到了现在,你还在为做一件工具而沾沾自喜,确实有些……可怜。”
他看向那双写满了愤怒和惊疑的眼睛,眼角微动:“要我再给你一些提醒吗?”
少年终于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女人的床头,慈悲似的垂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