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饶太太在一旁讪讪的,间或想拦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劝——饶清受不住父母逼问,把事情倒了个清楚,如今让她一闹,两家面上更不好看。

江窈打骂到后来眼盲手热,伸手摸到桌上一尊鎏金小弥勒佛,看也不看掷过来,他本能地往旁边躲了躲,佛像险凛凛擦过脸,硬梆梆地在额角砸出一个洞,血猛地涌出来,汩汩的一个窟窿,看得瘆人,像被兜脸泼了红漆。姜照眠一开始没觉得疼,还拿手背抹了一把,他不明白为什么到这个地步,最先考虑的还是脸面,好像要他上吊才能保全名声。心里却有什么线彻底断了,麻麻的,连着常山州的那几年一起,简直是一片白茫茫。

还是王姨看局面不对,一早给姜父和姜绮打电话,两个人知道事情,没料到闹这么大,进门先吊了脸。也不知道江窈是下不来台,还是没消气,枯着脖子要他跪地下室,'向菩萨忏悔'。

为他信的佛,现在用来压迫他。

“其实,妈妈今天冷静下来,很后悔。”姜绮抬手覆在他手上,对方的皮肤冰一样凉,她一点点握紧了,慢声说:“她只是拉不下脸。”

第二十三章

姜照眠后来几天不大说话,低着眼睛,两只手搭在一起,虚拢那罐牛奶,指头偶尔摸一摸圆胖的罐身,磨砂质地,像浑白的细沙。

姜绮从小习惯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倔起来一个字也不肯吐,眼看追问的人急出心脏病,才施舍似的'嗯'一声,其实主意一点儿没改。

“好好想想,妈妈之前是让着你,等真去找那个Alpha,不用别人,他自己就来和你分开。”她站起身,一边将鬈曲的鬓发别到耳后,一边盯着他喝完牛奶,“我得走了,瞒着她来的。”

江窈推了不少应酬,也不松口,晚餐回家,时不时地哭。姜父金屋藏娇好几处,有的是地方可以避,她却躲不开,每回下餐桌都像打完一场战,累得脱层皮。

“姐姐再见。”姜照眠送她到地下室的铁门前。

姜绮却没走,顿住脚步,凑得近了点,拨开他的额发,仔细地看了看伤口——左脸的红肿散了大半,额角纱布挡着,也瞧不出什么,“王妈待会儿给你送药和晚饭,你自己会不会换?不会就别动,把冲剂和胶囊吃了,明天我给你弄。”铁门锁死了,钥匙是她偷的,江窈不让医生过来,说做错事惯不得,一定要他痛哭流涕下跪服软。

门锈涩地一响,随后是铁链子拖动的声音,咔嚓咔嚓,像运作中的机关。姜照眠进浴室,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一下后背,还是微突的触感。他像被火舔了一下,慌忙收回来,支着雪白的陶瓷台面,静了片刻,接一杯水,放在香案上。垂着脑袋呆一会,又换上几只线香。

有人敲三记门,前两声的'咚'连在一块,后面那下落了单,有一股伶仃的清脆感。他走过去,蹲下来,铁门底下开了个洞,打发狗似的,递进来一个银白的铁盘。

“昨天晚上发烧没有?”王姨轻声问,像是怕吓着他,“傅医生说可能要烧的,还痛不痛?”

“没有烧,不太痛。”姜照眠翻一翻盘子,一叠边角褶得齐齐整整的换洗衣服、一个岩青食盒,一个小药箱,手指在上面停了停,问:“阿妈,昨天让你带的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