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小爷压根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周以汀很享受他诧异的神情,这么多天案而不发的压抑感,瞬间一扫而空。
好半天,周以汀把碗中的汤都喝干净了,江辻烈才重新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他倒没找借口否认。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以汀文邹邹地念叨了一句,“毕竟是终身大事,确实是比家长会重要。”
亏她忍了这么久,今天终于逮住机会了,听听这阴阳怪气的口吻。
江辻烈回想家长会后那天,他本做好赔礼道歉的准备,但过程出乎预料的顺利,当时他还琢磨,周以汀突然懂事不少。没想到,都在这等着他呢,之前女朋友长女朋友短的明嘲暗讽,原来都有因由。
“那次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发突然。”江辻烈沉吟,他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可不知怎么要跟周以汀解释起来,就显得有些费劲。
周以汀盯着他,突如其来三连问:“她好看吗,性格如何,做什么的?”
江辻烈怔了怔:“你对她很感兴趣?”
周以汀点头:“我可得给自己找个好婶婶,以后才不会吃亏呀。”
江辻烈似笑非笑:“你想得可真够远的,但实在用不着操这份心,你叔叔没打算给你找婶婶。”
周以汀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老气横秋地感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叔叔相亲,在所难免。”
“……”
一顿饭下来,江辻烈吃得不是滋味。
晚饭后,江辻烈打算先送周以汀回去,可周以汀缩在沙发里,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起来。”
周以汀张开双臂靠在大沙发上,懒洋洋地回道:“起不来。”
喂饱后,就开始给他脸色看。
两人对峙了一会,江辻烈在她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抓紧时间,你回去还得复习。”
“干嘛,这么怕我呆在这。”她算是看出些眉目了,单手撑着脑袋,“怕被人说闲话,我就这么见不得人,是你自己提意要照看我。”
她果然都听到了,就连这句都听到了。
烈小爷烦躁地转动了下脖子,不仅让他吃不好,还要叫他消化不良:“我随时可以把你介绍给所有认识的人,但你是否愿意?”
周以汀犟嘴,怎么到头来是她的问题了:“我有什么不愿意?”
江辻烈肃着脸,直言道:“你愿意我跟他们说,你是过世周老师的女儿,现在由我照顾?还是,你就当我的远房侄女?”
她跟人介绍的时候,言语之间含糊了他的身份,他是顺着她的意思,出于保护她的意愿,才没有贸然对外说明,前后思量,他反复推敲,才做下目前的决定。
“可以啊,有什么问题吗?你承担起责任,主动提议照顾我,给你脸上贴金的事……”
“你也说,这是往我脸上贴金的事,你呢,希望别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江辻烈说得毫不客气。
如果往后每见个人,就要提及一遍她的家世,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那么她的失去亲人之痛何时才能好?
周以汀闭了嘴,她都明白,再说学校里也开始有流言蜚语,她可以装作听不见,但她打从心里很不爱听。
过了会,周以汀没好口气地说:“你们成年人,就是想得多,我比不上你。”
此话一出,江辻烈心中有数,小姑娘大概是想明白了。
“走吧,送你回去。”江辻烈朝她伸出手,算是递出友好的橄榄枝。
周以汀矫揉造作地摆了会谱,就在江辻烈不耐烦,快要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烈小爷微微一笑,手上用了点力,将人从沙发上带起,顺手拍了拍她的发顶:“乖一点,少让我操心。”
周以汀别开脸:“……您可让我少操点心才是,欠债归欠债,我的生活费一文都不能少。”
“谈钱伤感情。”
“呸,我们有什么感情。”
“塑料叔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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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辻烈很快又飞往龙城参加在当地举办的比赛,这一回时间不长,大概一周。但这一周,正好是期末考试,临行前好是一番叮嘱,烦得周以汀直接把他拉黑了,然后,作为报复,江辻烈没告诉她回程日期。
江辻梦捧着西瓜吃瓜,实在觉得这二人的相处很有趣,总是少年老成的弟弟回到暴躁中二少年的模样,而狠心少女嫌弃完又开始挂念。
啊,她新作品好像有思路了。
周以汀周日去辅导班,这回是期末最后一次辅导课,她收拾好书包,换上一身连衣裙,走出房门。
客厅里,江辻梦正睡眼朦胧地给自己煮咖啡,她昨晚赶稿子,忙了一个通宵,这时候神志还不太清楚,看到周以汀,疲惫地抬了抬手,打了个招呼:“下周就考试了,还去补习?”
“嗯,最后一次了。”周以汀走到玄关前换鞋,低声回道。
“哦,加油啊,阿烈也是下周比赛,你们都要拿好成绩。”
周以汀回头:“他周几比赛?”
江辻梦敲了敲脑袋,痛苦地回忆:“好像是周五正式比赛。”
她正好考完了。
“我走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稍微剩一点给我就行。”
“路上小心。”
周以汀本不愿再去补习,但忍气吞声,实在不是她的个性,要退出,也要把话说个分明。
老唐见她来了,也不吱声,自顾自继续给人发卷子,到了她这,停顿了一下,嘀咕道:“不是说不来了么,我差点少印一份。”
周以汀低着头,长发遮去了她的神色,眼前轻飘飘落下一张复习提纲,她什么话都没说,捏着卷角,拿出笔袋,开始听课。
隔壁桌,吴锐听到动静,心神难安,拿眼睛看了她好几次,他家拖了好多关系弄到一个名额,没想到碰到了周以汀。女生坐下后,姿势就没动过。老唐一般不招收一对一,想找她辅导的人太多,开了个精品小班,一般就5个人,她能逐一关照,但这里有六个人,显然周以汀是那个多出来的。一下午的课,老唐不时抛出几个问题,但每次都错过周以汀,周以汀也不会举手,自顾自做着笔记。
煎熬过一下午后,总算到了下课的时候,老唐开始总结发言,无非是要他们保持好状态,期末考试争取满分,下半年马上就要进入高三,必须努力为自己高考加足马力。
周以汀面无表情地听完她这番陈词,其他同学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周以汀突然站起来,走到老唐面前,丢下一封厚厚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