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虚浮,也被一梦看在眼底,思在微微皱起的眉间。
到了家,家里的煤油灯还亮着,沈母还在搓着不知哪家的衣裳,瞧着门边发愣,等云悠走进来,连忙洗干净手,迎了上去。
沈母刚要开口说什么,对门却传来一道巨大的哐啷声。
“你个贱货!你说,是不是在外头养了小白脸?就这么点钱?你让你弟弟喝西北风啊?”
接着是一句接一句,夹杂着污秽字眼的谩骂。
沈母到嘴的话改了口,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将云悠往身后一拉,对着对面就扯开了嗓子。
“陈月娥!你要点良心罢!吃着女儿的肉,喝着女儿的血,还嫌不够多?!”
一梦是个怎样的孩子,那一梦的母亲不曾想过,沈母却极为心疼。
但凡有点余钱,就往沈母这里送,有几个铜子儿,就买些便宜的高粱面,若是有一个银元,就去买一篮子面粉。哪里还会有余钱?更别说什么养小白脸。
“滚回你屋里去!老婆娘得了我家的便宜,还没找你算账呐!我骂小贱人,你管得着么?”
对门传来更高一声的骂,沈母气得就要去拉对面的门,云悠一把抓住沈母,无声地摇了摇头。
胡同里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但像陈月娥这般,直把女儿当做提钱的袋子,毫无半丝愧疚心的,也是罕见的极端,且这人十分阴损,外人若是为一梦说话,她总是表面答应,背地就下狠手在一梦身上讨回来。
说来奇怪,陈月娥对一梦的弟妹珍爱得很,独独对一梦几近刻薄。
月亮已经从中天朝西落,拥挤的胡同看不见月亮,却能将那门后伸出来的一只苍白胳膊照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