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幺的父亲谢民曾经是矿上的工人,他八年前在一次事故中摔伤了腿,尽管老板为了息事宁人给了他一笔极为客观的补偿金,然而他却因为失去了劳动能力,被嫌弃他的老婆骗光了钱落了个人财两空。
自从他新娶的老婆,也就是谢梓阳的妈跟别人跑了后,谢民心态崩塌彻底成了个废人,整天除了喝酒就是打牌,腿伤痊愈了也不愿意再出去找活干,他最落魄时连谢梓阳的奶粉钱都掏不出来,只能靠着谢幺和奶奶的接济勉强度日。
谢民人不坏,就是胆小,没能耐,遇到事妥妥就是一个缩头乌龟,他还不到六十岁,却有着佝偻的腰背和满头白发,他瘦的脱相,脸上的褶子和老年斑多的吓人,加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一张嘴就会露出来的满口黄牙,整个人看上去真和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今天不是元旦吗,我,我就想着来看看你们。”谢民放下手里的破布包袱,过了两秒觉得手里空空怪尴尬的,又将包袱拿了起来:“阳阳呢,一转眼咱爷仨都大半年没见了。”
“上课去了,中午十二点我去接他。”谢幺给谢民倒了杯水,带他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你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接你。”
谢民不自然道:“不用,不用,现在这地铁公交可方便了,我下了火车,一路上问着人打听着就过来了。”
谢幺看着谢民畏手畏脚的样子,并没有开口安慰几句劝上几句的想法,他对他这个爸谈不上讨厌,但绝对是不亲近而且不理解的,他小时候哪怕到了现在都想不通,一个父亲,是怎么做到把亲生儿子丢给老人十几年不闻不问的?一个有正式工作四肢健全的人,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个烂样的?
他跟谢民没话聊,只好问起奶奶的近况:“奶奶她还好吗,你一个人来首城是谁在照顾她?”
“还是老样子,我拜托了邻居家婶子,我不在家这两天照看照看她。”谢民苦笑道:“反正你奶奶她现在谁也不认识,谁照顾都是一个样。”
谢幺听出谢民话中有话,却没搞懂他到底在暗示什么:“爸,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说实话挺好奇的,阳阳过生日你一个电话都没打,元旦对你来说到底是多么重要的日子,值得你跑这么老远上门送祝福。”
“幺儿,你别跟我这么说话,你爸我是可怜人啊。”谢民一说这种台词就说明他要开始卖惨了,果然,他将他悲惨的大半辈子复述了一遍,捶胸顿足道:“我小爹不疼娘不爱,老了没媳妇没孩子在身边,有时候想想我真是,活着干什么呢,净给你添麻烦,老天爷咋就不把我收走啊。”
谢幺每次见谢民都得被他从精神上折磨一番,他习惯不代表他能忍:“我从来没觉得你有给我添麻烦,你没养过我但至少生了我,我有赡养你的义务。是你一直在否定自己,不肯融入社会发挥你的价值。”
“你说你爹不疼娘不爱,那你好好爱他们了吗?爷爷去世的时候你忙着和我妈闹离婚,奶奶一把年纪替你养了二十年儿子这还不够吗?你认为奶奶当年是可怜我才答应抚养我的吗,她明明是可怜你,哪有什么隔辈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你。”
谢民眼神中恳求半掺着惊恐:“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