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孙良夫高声厉喝:“投之于鼎,添柴加薪,先以大火烧开,然后文火慢煮。我要他在手脚被烹熟之时,口舌仍然哀嚎作声。”
家大夫被孙良夫的残暴吓坏了,连忙跪下来劝谏:“宋人何辜?何必伤及性命?”
孙良夫显出怒眉,道:“宋卬折辱朕躬,我为卫国上卿,焉能受此奇耻大辱?今日宰了他的左右,他日其人若敢前来,必定蒸食其肉,啖其骨血。
我堂堂卫国上卿,兵马五十乘有余,哪里还怵他宋卬十室之长丘?他宋卬有多少兵?长丘,小邑也。所能供养者,不过是区区十辆战车,三百战兵罢了。复何足道哉?”
《尔雅·释诂》:“朕,身也。”在先秦时代,不分尊卑贵贱,人人都可以自称“朕”,类似于某,洒家。直到嬴政一统天下,规定:“天子自称曰朕”,朕之一词才被皇权独享。
孙良夫斜着眼睛看家大夫,眼里写不尽的残暴:“立刻开始煮,在城门口煮,城内国人围观的时候,给他们每人一杯羹喝,让这个宋卬的使者亲眼看着他们把他的血肉喝下去:我要天底下每一个人都知道,追随宋卬的下场。”
……
宋使很快就被压赴指定地点,围观的匡人里一层外一层,把现场重重围住。鼎下的柴火劈里啪啦作响,不完全燃烧的炭黑滚滚向天际而去。鼎中汤水被烧开,气泡从下至上,由小变大,噗噗作响。
匡人都姓孙,乃是孙良夫的族人,当初孙家的采邑在戚邑,只是卫人不知天高地厚,向晋军挑战,被夺去了根基。孙氏好歹是卫武公的后嗣,他们为国家征战却失去了家园,卫成公只得给他们另觅土地,把匡城封给孙氏,用以栖身。
匡人尚武,尤其喜欢血腥的项目,烹杀被困成螃蟹的宋使,也成了众人喜闻乐见的娱乐项目。
后世孔子周游列国,路过此地,被匡人误认为阳虎,惨遭围攻,几乎遇害。其尚武嗜血若是,可见一斑。
匡人也不知道今天烹调的食材是谁,只道是族长的仇人,即便是总角垂髫,也喜笑颜开地拍手叫嚷。宋使脑海里一阵混沌,就被两个力士架起,投掷入锅中。
宋使被鼎镬的高温折磨得龇牙咧嘴,围观者闻着肉香渐渐散开,无不拍手称庆。
宋使高声道:“宋卫世好,贵人为何如此害我?”
孙良夫咧起嘴角,冷冷说道:“宋使,你死到临头,竟然都不知道我是谁,为何要烹杀于你,不亦悲夫。
今时今日,我便教你死个痛快明白。我乃卫之上卿氏孙名良夫,你所屈身侍奉的宋卬,于我有不解之仇。我不但要杀你,如果宋卬北来,我亦会悬其首级,使拙荆观赏解恨。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