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哼了一声,表面上淡淡道:“薛娘子,您为了独占这艘小船,气势汹汹地让这位小娘子从船上滚下去,如今又不坐了,您这不是搅和人家的生意吗?您若执意要上我们的船,是不是该给人家点补偿呢?”
一旁的船长拼命点头。
没错啊!好不容易能拉一趟大主顾,却因为薛四娘一通搅和泡了汤,他损失大了!
是该赔!
“我——”薛四娘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丫鬟怎么这么精明,每次都能找到这么刁钻的角度来发难!
若她拿两人的矛盾说事,她还能厚着脸皮委屈一下道个歉。
可她竟然挑出这个由头来,那这下她要么坐这艘小船,眼睁睁地与近在咫尺的机缘失之交臂,要么为了顾及颜面,赔这个船夫双份的船费。
她身上的钱也不多,之前跟着姑母吃穿不缺,可月钱不高。自己省吃俭用了几年才攒下三十多贯的体己,如今出行,姑母也只给了五十贯,到了长安洛阳花费大着呢,她怎么能在路上浪费钱财?
“您想清楚了没有?我们的船很快就开了。”
“我,我……”她嗫嚅着嘴唇,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岸上围着的百姓那些看热闹的眼神滚烫得简直像三伏天正午的太阳,烫得她有些摇摇欲坠。
邀月嘴角噙着几分嘲弄:“世家大族素来将颜面看得极重,薛家在长安那一房更是如此。想来您也不愿意让薛大人知道您嚣张跋扈的行事吧?”
“……”薛四娘内心百般挣扎,此刻简直比被烈火烤着还煎熬!
“我们走。”邀月冷哼一声,拉着乔芸就要离开。
薛四娘慌乱地伸出手试图挽留:“等等,我赔!”
可这一次邀月并没有再回头。
楼船宽阔的甲板上,一个少女收回了视线,有些咋舌。
“阿娘,你真要把她们带上来?”
崔夫人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她们人不多,带一程又何妨。”
“可那小娘子也不是一点儿错都没有呀!”少女回味着刚刚过去的那场风波,有些犹豫地说:“薛家娘子虽然是跋扈了些,可若非那小娘子激怒她,薛家娘子断不会去打人。”
“你要知道,没有谁是生来该无故受别人气的。”崔夫人睁开双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先帝早就废除了商籍,她是普通百姓,是轩唐的根基,不是校场上谁都能踹一脚的沙袋。”
少女心里还是比较愿意维护和自己同一阶级的人:“但是……薛娘子她是河东薛氏出身,难道不是贵籍?”
“她都沦落到只身投奔亲戚了,她父亲会有官职吗?”崔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早与你说过,先帝在时大规模改过《轩唐律令》,你若多读些书,也不至于问出这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