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楚兄喜宴

在夕阳宫华丽的鎏金宫灯下,楚沁攥紧了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刺痛了她的心。三思之后,她深知这里再无自己的容身之所。趁着月色如霜,楚沁带着仅有的细软,脚步匆匆地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宫道尽头,身影被浓重的夜色迅速吞噬。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雕花拔步床上,叶莹莹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褪色的床幔,金线绣制的凤凰图案在黯淡的光线中若隐若现,毫无生气。夕阳宫曾是那般辉煌,琉璃瓦在日光下闪耀着璀璨光芒,可如今,宫墙的朱漆已然斑驳,像是岁月无情的伤痕。

叶莹莹虚弱地躺在床榻上,第一眼看到的,是马如玉和陈慧。马如玉眼眶泛红,眼神里满是心疼;陈慧则紧握着帕子,神色焦急。叶莹莹的目光急切地在房间里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在寻找那个人——楚沁。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想起两人在花园里共赏繁花,在亭中一同品茶赋诗,那些美好的瞬间,如今都成了刺痛她心的针。

一整天,叶莹莹都沉浸在恍惚之中。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时而喃喃自语,呼唤着楚沁的名字,时而眼神空洞,望着窗外随风飘落的花瓣。马如玉和陈慧守在一旁,多次轻声劝慰,却都如石沉大海,无法将她从思绪的深渊中拉回。

雕花拔步床之上,层层叠叠的竹纱幔半掩半垂,隐隐透出病榻上叶莹莹的身影。她面色仿若新雪,毫无血色,额前几缕碎发被冷汗浸湿,无力地贴在脸颊。叶莹莹斜倚在绣着并蒂莲的软枕上,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靛青色锦被一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若游丝:“诸位可曾见着楚沁……”

陈慧原本正坐在梨木椅上,茶盏刚端至唇边,听闻此言,“砰”的一声,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茶汤溅出些许。她“嚯”地站起身,腰间佩戴的羊脂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陈慧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双颊因气愤染上一层薄红,几步匆匆跨到床边,绣着石榴纹的裙裾带起一阵微风:“都到这般田地,你怎还念着那负心汉?难道忘了他当日薄情寡义,是如何伤你至深……”

“陈慧!”马如玉原本静坐在案几旁,手持一卷医书,听到这话,手中书卷“啪”地合上。她立刻起身,裙裾轻旋,莲步匆匆跨到陈慧身侧,玉手迅速伸出,拽住陈慧衣袖,指尖微微用力。马如玉眉尖紧蹙,眉心拧成一个“川”字,飞快瞥了眼床榻上的叶莹莹,又看向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中满是担忧。她靠近陈慧耳畔,压低声音急切提醒:“莫要再说!莹莹如今身子这般娇弱,万不可再受刺激!”

叶莹莹眼眶泛红,宛如被雨水打湿的桃花般楚楚可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清晨荷叶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她强抑抽噎,肩头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我知晓二位姐妹是为我着想,可他毕竟是这孩子的生父。自知晓有了这孩子,我日思夜想,只求能听他亲口说个明白……”话音未落,泪水已如决堤之水,汹涌滚落,划过她消瘦的面庞。她缓缓伸出素白如玉的手,腕间金镶玉镯随之滑落至小臂,轻柔地覆在隆起的腹部,眼神里满是母性的温柔与哀愁,像是在安抚腹中尚未出世的小生命,又似在寻求一丝慰藉 。

密室深处,浓稠的黑暗犹如实质化的墨汁,肆意翻涌。唯一一盏琉璃灯散发着幽微昏黄的光,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投下影影绰绰、形态扭曲的诡异黑影,仿佛无数妖魔鬼怪在暗处窥视。

叶泽渐立于密室中央,周身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红色气芒,这气芒仿若活物,随着他剧烈的呼吸节奏,时强时弱,忽明忽暗。他紧咬下唇,两腮高高鼓起,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宛如一条条狰狞的蜈蚣。双目圆睁,眼中似有两簇熊熊燃烧的火焰,欲将周遭的黑暗焚烧殆尽。

回想起那日叶莹莹与楚沁在一起的场景,叶莹莹嘴角挂着如春日繁花般灿烂的笑容,楚沁则在一旁温柔低语,两人你侬我侬、亲密无间的模样,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毫无征兆地直直刺进他的心窝,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剧痛。叶泽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得到莹莹的青睐!”叶泽渐突然仰天长啸,声音尖锐而凄厉,在密室中反复回荡,激起阵阵回音,震得琉璃灯都摇晃起来,灯光愈发昏暗。他猛地挥出一拳,拳风呼啸,空气被瞬间撕裂,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前方一尊青铜鼎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剧烈晃动,鼎身的饕餮纹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青铜鼎也发出沉闷的轰鸣,似在回应他的愤怒。

又想起那日与楚沁的打斗,楚沁身形如鬼魅般飘忽,动作行云流水,三两下便将他从威风凛凛的坐骑上击落。周围众人的哄笑,如同一把把盐,残忍地撒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让他颜面扫地,尊严尽失。叶泽渐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口气都带着压抑的怒火,像是一头被困在牢笼中、愤怒到极致的野兽,随时准备破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