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祖脖子一梗:“军中只有战马没有婢女,侍中要人,不如把末将的脑袋割去?”
这元晖气得摔碎青玉镇纸,大笔一挥抹掉刘思祖的封赏。
可怜前线将士听说此事,戍楼上的刁斗声都透着心寒。
小主,
任城王澄在钟离城下望着梁军增援的旌旗,忽然觉得后颈凉飕飕的——这仗,怕是要生变故了。
连月暴雨把天地泡成了水缸,淮河浊浪排空,轰然撞向堤岸。
元澄望着没膝的泥水,咬牙传令:“回师寿阳!”
溃兵在暴雨中踉跄奔走,盔甲撞得叮当乱响,活像群败逃的铁壳乌龟。
这哪是退兵?
分明是甩包袱!
梁军将领在城头看得真切,刀尖往雨幕里一戳:“追!咬住了别松口!”
霎时鼓角齐鸣,五千轻骑踏碎水帘,直插魏军后阵。
元澄在马上听得背后杀声震天,浑身铁甲突然重得喘不过气——他这辈子打的胜仗,终究还是让这场烂雨泡发了。
“将军!梁军要交换俘虏!”
浑身是泥的信使冲进军帐。
元澄把湿透的战报摔在案上:“换!拿张惠绍换回弟兄们!”
他何尝不知这是梁国的缓兵计,可看着跪在帐外的伤兵,那些裹着烂布的断臂残肢,终究还是把降罪的圣旨接了下来。
魏营帅旗猎猎作响,镇南将军元英把铁甲捶得当当响:“元澄那厮丢的脸,老子亲自找回来!”
十万大军乌压压扑向义阳城,云梯刚架到城墙半腰,就被滚木砸得稀碎。
元英在马上看得分明,守将蔡道恭披着件褪色战袍,亲自操起绞盘放箭,羽箭破空声里夹着咳嗽。
“蔡将军!该喝药了!”
小校捧着药碗追到女墙。蔡道恭摆摆手,喉头腥甜压都压不住。
他望着城下如蚁的魏军,忽然笑起来:“告诉弟兄们,今夜的肉汤多加两勺盐。”
话音未落,梁军增援的旌旗已在二十里外若隐若现。
“叔父!”
灵恩跪在病榻前,甲叶上还凝着血珠。
蔡道恭枯瘦的手抓住侄儿腕子:“城头箭楼可修好了?
记住了,魏军若架云梯,先泼火油……”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僧勰慌忙拿帕子去接,帕角瞬间洇出暗红。
帐外秋雨又密了,砸在瓦当上像敲丧钟。
道恭闭眼听着雨声,恍惚看见二十年前那个雪夜。
他初披战甲跪在宫门前,帝王亲手为他系上绯袍玉带。
如今玉带早已磨成灰白,可城头那面“蔡”字旗,依然在风雨里猎猎如新。
灵恩带着将士们三击掌为誓,帐外惊雷劈开乌云,露出半轮惨白月亮。
道恭的呼吸渐渐弱了,最后一点暖意散在秋雨里。
灵恩站在城头,望着梁军旌旗在暮色中翻飞。
这位临时主事的文官攥紧拳头,梁主派来救兵的消息刚送到,城下魏军的攻城锤已撞得城墙发颤。
“将军且看!”
了望兵突然嘶喊。
远处尘土飞扬,僧炳的两万骑兵正卷起黄龙般的烟柱。
这位后军将军在马背上昂着头,金甲被夕阳镀得发亮。
“魏军不过乌合之众!”
他挥鞭大笑,全然未注意前方山坳里闪动的刀光。
鼓声乍起时,僧炳的笑意还凝在嘴角。
山坳里突然涌出黑甲骑兵,马蹄声密如骤雨。
梁军前锋像被犁头劈开的麦浪,顷刻间溃不成军。
“顶住!”
僧炳的吼声淹没在喊杀声中,他亲手斩了两个逃兵,可雪亮的刀刃已挡不住如山崩的败势。
“跑啊!是傅永的玄甲军!”
“那个杀神不是死了吗?”
当曹景宗赶到凿岘时,正撞见漫山遍野的梁军残兵。
他勒马望着僧炳狼狈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蠢货!”
可追兵已近在咫尺,他只能含恨退兵。
灵恩的求救信刚送出三天,马仙璝的援军便如利箭刺破重围。
这位宁朔将军的赤袍在战场上格外醒目,他连破魏军七道鹿砦,直逼元英大营。
“儿郎们!随我踏平贼巢!”
仙璝的豪言未落,元英的帅旗突然后撤。
梁军追着溃兵冲进山谷时,四面山梁上忽然箭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