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万夫不当之勇,双拳怎敌四手?”
围观的老兵摇头叹息,他们见过太多英雄末路,却仍被眼前惨状惊得腿软。
“将军!席将军殉国了!”
传令兵嘶吼着冲进城门,王宝孙手中白虎幡“啪”地掉在地上。
他望着城头猎猎作响的“王”字旗,突然狂笑起来:“昨日还骂衍军是冢中枯骨,今日倒要看看,是谁的枯骨填了淮河!”
话音未落,西军骑兵已冲破吊桥,守军像被沸水烫到的蚂蚁四散奔逃。
朱雀航下,浮尸漂过折断的桅杆。
溃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河里跳,水面泛起一串串猩红的气泡。
徐元瑜站在东府城头,手指深深抠进城墙砖缝:“开城门!”
副将错愕地瞪大眼睛:“将军三思!城中尚有三万……”
“三思?” 徐元瑜扯断腰间玉佩摔在地上,“你看看朱雀航的水有多红!
等城破时,你我能保住项上人头,可那些妇孺呢?”
青冀援军大旗下,恒和望着远处漫山遍野的衍军旌旗,喉咙里像堵了块烧红的炭。
“五千对五万,螳臂当车罢了。”
谋士压低声音,“将军莫忘,您家中还有八十老母……”
恒和突然暴喝:“住口!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可当西军铁甲铿锵声由远及近,他手中长枪“当啷”坠地:“传令……降旗。”
张瓌逃跑的身影成了建康城的黑色幽默。
这位光禄大夫边跑边扯官服,玉带在青石板上拖出火星。
新亭的李居士倒是硬气。
可当他看见衍军将席豪的首级挑在枪尖巡营时,手中长剑突然坠地。
“降了罢。”
老将望着天边残月喃喃自语,仿佛看见昨日朱雀航上,那个红袍将军仍在笑着痛饮。
可晨雾散去时,新亭大旗已换成惨白颜色。
李居士解下佩剑,缓缓走向敌营。
这场仗,终究输给了人心。
衍军旗幡刚插上石头城头,宝卷就把玉案拍得震天响。
“快!把各门营署都点了,把人都给我赶进宫城!”
侍从官抹着冷汗往外跑,撞翻了刚沏好的热茶。
宫墙外,归顺的百姓像受惊的羊群往城门涌。
守军举着火把挨个驱赶,火星子溅在妇人鬓边的绢花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快关宫门!”
嘶吼声里,两丈高的铜钉门轰然闭合。
此刻站在城头的衍军望着浓烟冲天。
有个老兵突然笑出声:“当年暴君出游要人举幛遮尘,如今倒给自己筑了口铁棺材。”
“把宫城围得铁桶似的。”下卖炊饼的老汉揣着袖筒嘀咕,“东府军那帮杀才都降了,咱们还守着这烂摊子作甚?”
绣娘挎着空竹篮直跺脚:“我阿兄在广陵戍所,昨儿刚送来口信说李屯将投了衍军,这城还能守几日?”
大帐里,衍军诸将正围着沙盘比划。
忽有传令兵来报:“左僧庆遣使求见!”
帐帘掀开处,京口屯将的亲随捧着降书跪倒。
衍军主将萧衍抚须而笑:“早听说左将军是识时务的俊杰。”
转头对堂弟萧秀道:“你速带五百骑去接应,务必护住京口粮仓。”
“弟兄们,衍军答应保咱们家小平安。”
左僧庆站在校场高台上,腰间佩剑穗子还在发颤。
底下有老兵突然摔了头盔:“老子守了二十年城门!”
话音未落,城头传来衍军擂鼓声。
左僧庆猛地拔剑斩断旗杆:“要么现在降了,要么等破城时满门抄斩!”
宫城内,宝卷把金銮殿的蟠龙柱都劈了当柴烧。
嫔妃们裹着锦被缩在墙角,太监们被半块霉饼打得头破血流。
有老臣跪在丹墀哭谏:“陛下何不效仿梁武帝……”
话音未落,饿红眼的禁军冲进来抢粮,当场把老臣的朝冠踩得稀碎。
“广陵守将常僧景刚送来密信。”
萧衍将帛书在烛火上燎过,露出朱砂写的“愿为内应”四字。
他指节敲着案头:“让景宗带三千精兵从秦淮河潜过去,三更时分举火为号。”
帐外忽然传来喧哗,原来是逃难的百姓捧着热粥跪谢:“萧将军活命之恩……”
“咱们真就这么降了?”
瓜步屯的申胄蹲在城垛后,望着衍军游弩手在护城河往来巡逻。
副将往他手里塞了块烤饼:“献都降了,你还硬撑着作甚?”
申胄突然把饼砸进河里:“头插了十七年的萧字旗,说换就换?”
话音未落,箭楼上传来衍军喊话声:“投降者赏钱三贯,顽抗者破城屠城!”
当最后一支火把在宫城熄灭时,萧衍站在燕子矶望着漫天星斗。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