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瓷缸挺大的,而且这会儿里头都是滚烫的菜,不好拿,再加上还有一碗馒头。
琼花找了个篮子,把东西放里头,“行了,你去吧,要不然回头菜泡的久了不好吃了。”
“…好。”
他声音有些哑,眨了下眼睛,走出去一步,忽然停下,“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过去看看?”
他的话说的小心翼翼,充满试探。
琼花想起以前“琼花”是一年过去一两趟,想了想,她点点头,“那行,你等等。”
她利落的去屋子里把头发盘了用绳子绑好,拿了一块儿前两天织好的围巾出来,顺手拿了一家人的帽子。
过去厨房把君安的帽子递给他,然后给俩小孩儿一人头上一盖,想了想,又从锅里舀了一碗大杂烩的菜,给锅里添了些水防止被余温烧的糊成一坨之后,就把菜放在君安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找布盖上,你去把那边儿门锁了,我锁厨房。”
“我们也要看爷爷奶奶吗?”
“那爷爷奶奶会不会给我们分肉肉?”
俩小孩儿特天真特兴奋的开口,一点儿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琼花就是怕小孩儿管不住嘴跟老人家要才多弄了一碗带上,现在看来她的准备果然不是多余的,这俩家伙还没出门呢就惦记上老人嘴里的了。
她锁了厨房,转身蹲下给他们把帽子往下扯了扯,“老实点儿,家里这么多都够你们吃破肚子了,少跟…爷爷奶奶要,知道吗?!”
她眉头一皱,承承跟佑佑就不敢说什么了,哒哒哒的跑到从刚才琼花拿了围巾出来塞他怀里之后就不说话的君安腿旁边儿,怯生生的看着她,跟她是什么恶毒后妈一样,全然忘了这两天每天睡觉的时候往她怀里钻的是谁。
“走吧。”
琼花围着围巾,往院子外面走。
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她在大雪里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男人在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复杂,就像是一下想要说很多话一样。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很轻柔的笑了一下,稳稳的提着篮子朝她走过来。
俩小孩儿屁颠颠儿的跟在他后面。
他们出了院子之后就往房子后面的山脚走,走的是小路,但这时候大家的院墙普遍都很低矮,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路过的人,于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被人看到了。
看到他们的是提着尿壶出来倒的一个大娘,看了他们一家四口都齐全,再看看琼花男人手里提着的篮子,她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只对琼花说:“妹子,下雪山上路滑,你小心点儿啊。”
“好的婶儿,我知道了。”
琼花回了一声。
之后陆陆续续又碰到几个人。
有的跟君安打招呼,有的跟琼花打招呼,无一例外都是让他们快去快回,别待的久了。
牛棚是在山脚,靠近山坡上的地方,这里有条河,以前夏天的时候方便牛喝水吃草。
不过现在镇上有淘汰下来的拖拉机改耕地机,每年几个村子合在一块儿租了耕地,所以村子里早几年就不养牛了,毕竟养牛费工夫不说,万一牛出事儿了。还得给公家赔偿。得不偿失的。
所以现在牛棚里住的都是被分过来的人。
除了君家之外,还有一个之前经商的,以及一个曾经留过学的,至于他们曾经具体是做什么的,没人问,他们自己也不提。
牛棚是用泥砖砌的,屋顶是茅草,那茅草君安攒下新的了就会拿过来一些换上去,或者叠厚一些,免得出现漏雨漏风的情况。
也因此下雪也是不怕的。
琼花走着走着就到后面了。
不是嫌弃,就是单纯觉得不熟悉。
推开门进去,里面的窗户是关着的,黑黢黢的看不清,门打开才能看到一点光,屋子里味道有些闷,味道不算好闻。
小主,
四个木板床上躺着的人这会儿都坐起来了。
君父跟君母惊喜的走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走到门口,他们也看到站在后面的琼花了,对这个儿媳妇,他们是感激的,因为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儿媳妇把儿子拽出去,他们一家可能都已经坚持不住了,更别提儿媳妇还给君家生了个双胞胎。
不过儿媳妇并不喜欢他们,也不爱跟他们接触。
他们能理解,心里有难过有失落,平时也是保持着距离的,这会儿看到她,就笑了笑,“辛苦你也过来一趟。”
“进去说吧。”
君安提着篮子进去,把围巾给母亲,“这是琼花给你织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然后就把篮子放在地上开始里面的东西往外面拿了。
这里没有正儿八经的桌子,是几个木桩放在一块儿,勉强凑了一个桌子。
拿着围巾的君母跟不知道该说啥的琼花被迫站在一块儿,俩人都有点尴尬跟不知所措,互相对视一眼。
君母迟疑道:“…让你费心了……那我试试?”
琼花点点头。
君母围上之后感觉脖子暖融融的舒服,她摸了摸,感觉自己粗糙的手都把围巾上的毛线给勾了,要是换作以前,哪里轮得到这地步呢?
她笑了笑,把围巾摘下来,“这是你们年轻人戴的,我一个老婆子戴这干什么。心意我领了,你拿回去吧。”
儿媳妇脖子上都是旧的,哪里就轮到她用新的了?
她围了,走出去让人给抢了,她都不敢说往回要。
因为他们现在没那个资格。
“冬天冷,您晚上用这捂捂膝盖或者手腕儿都好。”
琼花都拿过来了,哪有拿走的。
这毛线是好毛线,握在手里软绵绵暖融融的,冬天用来捂着很合适。
君母还想说什么,琼花已经转移话题了,“我做的大杂烩,您俩尝尝看。”
君母嘴唇动了动,想到丈夫晚上一直抽疼的那条腿,最终还是没拒绝这个围巾,她笑了笑,“好啊。”
她坐过去,就看到儿子用筷子翻了一下,好些肉就被翻出来了,热腾腾的。
“奶奶我……”
承承咽着口水,虽然肚子饱了,但还是嘴馋想再尝两口,不过话说到一半儿他下意识看了眼亲妈,紧接着就说:“我们在家吃过了,可好吃了!”
琼花在旁边儿点点头,“趁热吃吧。”
君母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笑眯眯的应了,先是喝汤,再慢慢吃,感觉着早上冷冰冰的肠胃被填满,萝卜跟汤喝的人身上热乎乎的,手脚终于没那么冷了。
君父也在吃,边吃边听儿子说一些最近村里发生的事儿。
说到有新知青过来的时候,君安皱了皱眉头。
“…有一个知青背景是参革委那边儿的…她一直试图跟我拉近关系,前段时间放弃了,估计是觉得我身上没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