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修长指尖顺着她的耳廓滑下,隔着面纱紧掐住她的下巴,江月瞧着萧云笙唇瓣开合幽幽道:“把衣裳脱了。”
江月双目圆瞪满脸惊愕,这下彻底确定了眼前的人当真是没认出她,可又很快变成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
将军怎么变了。
半个月不见,就成了随便对一个女子动手动脚,还开口就让人脱了衣衫的孟浪行径!
“嗯?”
见她站着不动,萧云笙意味深长哼了一声。
江月别过头,连礼数都忘了,嗓音都懒得柔和,压低了几分倔强,有那么一刹那她差点就想开口唤他的名字。
好在理智还未完全丧失,低眉顺眼轻声喃喃:“奴只献艺,不献身。都说萧将军一向洁身自好,如今看来传闻也并不能信。”
心里还憋着气,忽然手里的琵琶一空,重新被塞进来一个包裹。
“打开。”
心里憋着气,手上的动作也没那么小心,等解开那包裹,江月却没忍住发出一声叹息。
那是一条做工精美的海棠步裙。
“衣服?”
“不然呢?”
顿了顿微弯下身子,“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在这儿对你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萧云笙冷着脸轻笑,见江月面纱上的眼微微颤着透露着心虚,那副呆呆蠢蠢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
眼底一闪而过的哑笑。
阿靖传信说今日就会到春城,他等了一日,没想到这人竟本事大到在这装做戏子准备上台。
还有这穿的是什么衣服,袖子还没抬就让人看光了臂弯,还有这腰……
萧云笙多看一眼,脸色就多阴沉一分。
江月在低气压里,大气不敢喘。
好在萧云笙转眸看她低眉顺眼的怯弱模样,他心头一紧,很快反应过来,佯装漫不经心道:“虽请来你们戏楼,但莫要将戏子的习惯带来,你这件迎福不妥。”
说着话音一转,语气也多了几分郑重:“这座城里的百姓已经受了很多苦,需要的不是情意绵绵的曲子,而是涅槃重生的勇气。”
江月没被认出来,可一种很熟悉却又似乎很遥远的酸楚感在她心间萦绕。
听见这话,那酸涩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流。
直到萧云笙去忙活,她也没能掀开面纱露出的面容。
眼看马上就要到上场的时候了,那戏子一直没回来,江月咬牙在换衣处穿上了那裙子,尺码就像量身定做的。
出其意料的合身。
如同缓缓开放的芙蓉花,整个人在烛火下,随着琵琶融为一体散发着最耀眼的光芒。
江月拨弄着琵琶,听着不成曲调的音,缓缓放下。
从骨子里的从容自然而然散发出来,那些慌张紧张早烟消云散,只剩下欢快。
将这些日子压抑,一次性转动了个痛快。
台下的百姓,一个个看的出神,这舞姿唤着他们内心深处的快乐,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最美好的时光。
忽然有人嗅着鼻子轻声嘟囔着。
“有什么花的香气。”
摸索着指尖,深深凝望着台上的红衣身影,勾唇轻笑:“是啊,花香,还是一朵不断给人惊喜的芙蓉花。”
这一晚,伴随着在黑夜里悄然盛开的芙蓉花香成了春城大火之后又让人无比陶醉的经典,直到很多年以后都让人津津乐道。
树下,萧云笙静静地听着,望着,暗红色的身影仿佛也一起融合在这舞姿里,却透露着一丝的沧桑落寞。
眉心里的结数始终没解开过。
一旁的阿靖向来最不喜欢这些曲舞,见台上的人穿换上了那套裙子,顿时乐了:“一切顺利,又见到了江月,将军怎么还皱眉。”
萧云笙垂下眼沉默不语。
半个月里,他一面盯着春城重建,又安抚找回之前没被大火和爆炸波及的春城百姓,一面还盯着京中的动向。
自然也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二皇子时不时把江月带去乌月镇的遗骸处。
他原本就担心春城所见在她心里会凝结成一场噩梦,所以才会决定把人接过来,让她看到如今的欢庆生机。
却没想到这么巧,戏子偏坏了嗓子变成了她上去庆贺表演才艺。
她不擅长撒谎,方才想装成另一个人,却不知道心虚、说话结巴,所有说谎时才有的特征她都具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