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慢点,屯长,我回来了。”
他把老人半扶半搀地挪到坟堆旁的石头上,才发现这排新堆的坟包足有七八个,每个坟前都插着块小木牌,上面的字被风雪吹得模糊不清,只能认出最边上那块写着“狗剩”——那是孙二小家的小儿子,才三岁,以前还追着铁柱要糖吃。
“这是……”
“是被蒙古人杀的。”
屯长抹了把脸鼻涕在袖口蹭出一道白痕,
“那天后晌,日头刚擦过西山顶,就听见西边传来马蹄声。我还以为是你从扎兰屯回来,拄着拐棍到村口看,就见黑压压一片人冲过来——那些人穿着羊皮袍,脑袋上裹着红布条,手里的弯刀在日头下闪着光。
他们见人就抓,见东西就抢,二柱家的媳妇抱着狗剩躲在菜窖里,被搜出来的时候,那带头的畜生一刀就把娃挑在枪尖上了……”
老人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娃娘当时就疯了,扑上去要咬那畜生,被马蹄子活活踩死在菜窖口……”
“蒙古人?”
铁柱的手猛地攥紧了,指节捏得发白,指缝里渗出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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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月前,”
屯长的声音抖得厉害,
“他们冲进屯子的时候,你三叔公正在院里晒药草。他为了护着你婶子,被两个蒙古人架着胳膊拖到街上,那畜生一鞭子抽在他腿上,说‘老东西走不动就别占地方’,然后就把他拴在马后面……等我从柴房的柴火堆里爬出来时,街上的地都染红了,你三叔公被拖出去二里地,身子都磨没了大半。……”
老人突然抓住铁柱的手,那只手冻得像块冰,却攥得死紧。
“他们把全屯的人都掠走了!男女老少一个没剩,连刚会跑的娃、下蛋的鸡都没放过!你表妹被他们从炕洞里拽出来的时候,还咬了那带头的一口,被扇得嘴角淌血,还是你婶子给她求的情,说‘丫头还小’……”
他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我托人去扎兰屯找你,人家说你去了赤塔,远得很。我以为等不到你了,铁柱,我以为放马甸就这么没了……”
“不会的。”
铁柱打断他,声音沉得像块石头,“我会把他们都救回来。”
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窝头,又拧开水壶递过去。
老人饿坏了,抓起窝头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铁柱赶紧把水壶凑到他嘴边。
看着老人喉结滚动的样子,铁柱心里像被刀剜似的——放马甸虽然穷,可自从赵国强在扎兰屯办了货栈,屯里人把山货运过去能换些粮食,去年冬天各家都囤了不少玉米面,怎么也不该让屯长饿成这样。
“他们往哪边走了?”
“黑风口方向,”
屯长咽下最后一口窝头,指着西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