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布满蛛网裂痕的楼梯,二楼的走廊如同一截被蛀空的肠道。
走廊两侧的墙纸早已褪成灰褐色,残片像干涸的鱼鳞般卷曲剥落,露出下方发霉的石灰层。
一扇扇门框空洞地张着,木门或被虫蛀成蜂窝状骨架,或仅剩锈蚀的合页孤悬于墙缝中。
东南角的房间内,一张铁架床斜插在地板塌陷的窟窿边缘,床垫的弹簧如獠牙般刺破风化发黑的棉絮,悬垂的床单碎片在穿堂风中飘荡,仿佛幽灵垂落的裹尸布。
走廊尽头原是公共厨房,如今水泥灶台上爬满暗绿色苔藓,生锈的水龙头下堆积着鸟类的干涸粪便。
一面瓷砖墙上残留着褪色的儿童涂鸦,歪斜的粉笔字写着“1998年6月**到此”,字迹下方却布满藤蔓新生的气根,如黑色血管般将人类最后的痕迹绞入植物的脉络。
西侧整面外墙坍塌,裸露出钢筋交错的房间截面,一株构树从三楼地板裂隙中倒垂而下,根系在悬空的混凝土块间织成巨大的网,枝叶从断口处野蛮地伸向天空。
北侧房间的门框上仍钉着半块“会议室”铜牌,室内却堆叠着数十个鼓胀的编织袋,袋口渗出暗红色粉末——
或许是当年未及清理的化工原料,经年累月潮解成带铁锈味的毒尘。
墙角歪斜的文件柜里,泛黄的会议记录纸页被鼠类啃噬成蕾丝状,某页残片上还能辨认出“1999年度消防演习”的字样,而此刻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正滴落混着铁锈的黑水,在满地碎玻璃上汇成蜿蜒的溪流。
每当穿堂风掠过空洞的窗框,二楼便回荡起类似口哨的尖啸,惊动栖息在吊顶夹层中的蝙蝠群。
它们从天花板的裂缝鱼贯而出,翅膀拍打声与承重梁咯吱声交织成诡异的交响。
西南角洗手间的镜柜奇迹般完好,镜面被蛛网分割成无数菱形碎片,每片都映照着墙角新结的野蜂巢——黄黑相间的蜂群在昏光中振翅,如同悬浮的金属碎屑,与镜中残破的镜像构成无限嵌套的荒诞图景。
“看来二楼没人,上去再看看吧。”
李水领着朵朵穿过寂静无声的走廊,刚才这里被惊起的蝙蝠吓了朵朵一跳,以至于她再走回头路时,竟是死死抓住李水衣服后面的飘带。
踏上三楼的瞬间,潮湿的霉味裹挟着木料腐朽的酸涩扑面而来。
整层楼的地板由松木板拼接而成,经年雨水渗透让木板扭曲如波浪,每走一步都会发出类似骨骼断裂的脆响。
走廊两侧的墙壁被霉菌侵蚀成斑驳的灰绿色,菌丝在墙纸剥落后形成的裂隙中蔓延,仿佛某种活物在暗处织就的神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