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忽而闻见鸟鸣。
她愣怔片刻,回过神,佯装未有所察,动作未减,淡然前行。
一路曲折艰辛,忽上忽下,弯绕不止,似要将隐忍的耐性消耗殆尽。
她暗自叹气,全然不敢怨天尤人,唯恐再生事端。
落入绝境,无处逢生。
她费力前行,片刻不敢停歇,唯恐拖累,耽误脚程。
眼见天边余晖消退,天色昏黄,不时渐沉。
四下依山傍水,前路不明。
眼下天色尚明,依稀能辨路识险。
若是脚程耽搁,黑灯瞎火,夜路更为不便,只得留下过夜。
长此往复,便得多耽搁几日。
依眼下的脚程,再折返宫中,不知归期何日,几时落定。
气温骤降、低下,无饱腹之食,无御寒之物,苦撑无异于等死。
宫中之事,时洛的身况,更是无以耽搁。
她暗自收起眸光,平视前方,径自前行,未曾言语。
山路陡峭、曲折,路途泥泞、荆棘。
几人顺势而上,紧邻后山,寻路突困。
良久,行至山腰喘息,片刻,迈步复行。
几人艰难登顶,而后缓步下行。
行至山腰,途经破屋、孤舍。
她侧目瞥见零星残影,步伐微顿。
思及暗室中人,她刻意避及旧处,规避与之相关,面上心事难掩。
几人日夜兼程,脚程半分未减。
良久,安然落山,折返宫道之上。
落笙忧心时洛身况,未有半刻歇缓,抬步迈向远处的正阳宫。
连日搁置,政务堆压,朝堂纷争,人心浮动,朝臣安抚。
霍时锦分身乏术,故而并未陪同,只身行往繁星殿理政。
临行前,侧眸望了望她身影,嘴上欲言又止。
知她思子心切,现下,听不进旁言。
唇齿微张,轻浅蠕动,终未留有言语。
回身之时,佝偻的身影,略显萧条,藏有无尽凄凉。
顷刻,几人无声分道扬镳。
奈何落笙念子心切,行色匆匆,轻易忽视旁的所在,未曾留意这一异象。
未瞧见那颗盈满的真心,与坚挺下无言的脆弱。
回身时,转瞬即逝的眸光。
少年奉落笙为主,算作近身侍从,故而紧跟其,两人一道行往正阳宫。
迟暮,落笙探望而归。
迈离宫门的一瞬,面上倦容昭显,精神萎靡不振,身子近乎摇摇欲坠。
她停步稍缓,拖着残躯、浅息,迈步行往繁星殿,身况尤显疲乏、牵强。
半道,余晖倾洒而至,无声笼住单薄的身影,衬她形单影只。
余晖下,伴有久违的炽热,与浅淡的暖意,悄然抚动人心。
使得人身心松缓,愁容消褪,眉眼舒展、含笑,心绪平和。
她悄然止步,抬眸凝住天边昏黄。
神情微滞,无端恍惚,不觉沉溺其中。
片刻,抬手遮住光线,提步复行。
不远处,少年迈步随同,间距适中,步伐稳健、轻便。
片刻,两人一前一后迈入殿中。
思及宫中规矩,少年自觉止步庭中。
落笙只身迈入寝殿,并未传宫人近前侍奉。
少时,她坐于妆奁前,对镜卸下佩环、钗饰,松落颅顶发髻,起身,换下旧裳。
抬脚行至床笫间,轻浅落坐,顺势平躺,抬手扯落被褥遮腹,轻浅入眠。
殿外,少年并未远去。
少年迈步近前,于殿前止步,就着石阶静坐,无声守候熟睡中的人儿。
仅一门之隔,细听时,得以闻见显浅的匀息。
良久,落笙于浅睡中,悠悠转醒,睡眼惺忪。
她微睁眼,撑坐起身,熟悉又陌生的陈设,无声映入眼帘。
她愣怔片刻,无端生有恍惚。
好半晌,才有所反应,后知后觉。
她起身下榻,并未唤人近前伺候,只身行至妆奁前,梳洗打扮。
不多时,起身,迈离殿中。
她穿过庭院,孤身前往内殿进膳。
步入殿中,除却宫侍,再未见人影。
政务繁重,无以抽身,霍时锦的起居日常皆在主殿。
他鲜少得空,她也从不踏足主殿。
纵是同居一殿,也无以一同进食。
会面,更是屈指可数。
繁星殿不比长明宫,清冷之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日里有艳阳、祥云,夜间有烛火、晚星,她从不孤寂。
仿若人来人往,又无不同。
她不期盼他的登临,来时牵强浅笑,也不催促他的离去,去时暗自失神。
不知何时起,她再不愿同他开口。
纵是争执,也不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