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和张日山不一样,当初来到长沙的路上没有遇到日本之前,他的父亲可是教导了很多他在外行走的知识。
张日山会意,从怀中掏出荷包,";哗啦";倒出十几枚银元。雪亮的洋钱在木桌上滚出清脆的声响,却没人伸手去接。
";哥几个吃好了。";汉子突然起身,粗布衣袖带翻茶碗,";你们慢用。";
另外两人像提线木偶般跟着站起,三双草鞋踩着吱呀作响的地板,头也不回地钻进里屋。
齐铁嘴盯着晃动的布帘,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默没有开口。
那几人离开后,齐墨后颈突然泛起针刺般的寒意。他猛地转头,却见张启山正盯着房梁某处,眉间沟壑深得能夹死蚊子。正要开口,张启山嘴角却忽然扯出个古怪的笑——就像猎户发现陷阱里终于逮住了狐狸。
";啪!";
张日山不知何时离席的,手中端着四个土碗。
褐黄色的汤水在碗沿晃荡,溅出几滴在斑驳的木桌上。七八道视线像闻到血腥的苍蝇,瞬间黏在他身上,又在张启山抬眼时齐刷刷缩回阴影里。
";哎哟辛苦辛苦!";齐铁嘴活像茶馆里殷勤的伙计,抢着接过碗时指尖在张日山手背轻敲三下——是他们早约定的警示信号。
张启山接过碗的瞬间,指甲在碗底刮过,沾了层可疑的粉末。他不动声色地把最满的那碗推到齐墨面前:";吃吧,今晚...小心些。";话尾消融在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里。
瓷勺刮过碗底的沙沙声中,齐墨盯着碗里浑浊的汤水。几根疑似野菜的黑色条状物泡在泛着油光的液体里,散发出发酵过度的酸味。
";别看卖相差...";齐铁嘴呼噜喝了一大口,突然瞪圆眼睛捂住嘴,脖颈涨得通红。在三人变色的瞬间,他却突然舒展眉眼,竖起大拇指:";...够劲道!";
齐墨闭眼咽下一口,喉结滚动得像吞刀片。出乎意料的是,腐臭味下竟翻出菌菇的鲜甜。他睫毛颤了颤,瞥见张日山正用勺底碾碎一颗未化开的盐块。
四人沉默着将空碗摞在灶台边时,铁锅边缘还粘着几缕灰白色毛发。
所谓的";客房";弥漫着霉味和汗臭,通铺上两个空位像张开的兽口。齐墨突然后退撞上门板,月光从他背后漏进来,在地上投出细长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