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老掌柜微微一笑。
老掌柜招牌式的笑容更深了,扬声道:“楚大人您可算来了!这瑶池宴的席面要现开冰窖取天山雪水,霓裳阁的十二仙娥舞得用南海鲛绡裁衣,王爷既应了大人给郡主庆生,这些新鲜玩意自然要备齐全才是。”
每报一项,楚慕白攥着茶盏的指节便白一分,青瓷盏底在檀木案几上碾出深深划痕。
待西域火者捧着鎏金账单跪到跟前,楚慕白险些捏碎腰间玉带。
三千六百两的数目刺得他眼底充血。
那账单上竟连观锦鲤跃龙门都要收二百两,美其名曰——瑞气添福钱!
墨温宁倚着朱栏轻笑:“楚大人莫恼,您瞧墨小姐多欢喜?”
楚慕白的那双眼若能化成实质,定是要戳穿墨温宁的脊骨,他顺着她目光望去,墨来恩正将碎金箔撒进曲水流觞,笑涡里盛着十年未见的明艳。
“不过些许银钱。”楚慕白咬着后槽牙挤出笑,甩银票的手却在发抖。
墨温宁突然抚掌:“呀!差点忘了九霄乐,要请乐师们再奏三巡《贺圣朝》才圆满呢。”
眼见楚慕白额角青筋暴起,她漫不经心掸了掸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楚大人可是主动提出要为来恩小姐庆生的,想来是不会让寿星扫兴的。”
楚慕白唇角抽动着,双手紧握成拳,“那是自然。”
时温宜斜倚在雕花廊柱后,日光穿过藤萝在她月白裙裾上投下碎银般的光斑。
她望着长乐亭下的楚慕白恨不能将茶盏捏碎,青筋暴起的手背与发红的眼尾在琉璃灯的映照下愈发狰狞,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笑意。
她垂眸凝视袖口暗绣的荼蘼花纹,繁复的银丝在日影下流转着暗芒。这是她接手怡园后亲手绘制的纹样,荼蘼花枝恣意舒展,层层叠叠的花瓣裹着猩红花蕊,恰似利齿咬碎猎物时溅开的血色。
指尖划过凹凸的刺绣肌理,恍若触摸到仇敌咽喉跳动的脉管,楚家人害她和温宁至深,今日这点破费,算是他们偿还的一分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