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裹着铜锈味掠过临淄城头,嬴政的玄色大氅在箭垛间猎猎作响。他垂眸望着广场中央那座三人高的青铜鼎,鼎耳盘螭纹在晨光里泛着幽绿,像极了邯郸旧宫檐角垂落的铜铃。
"王上,齐人用鱼胶混铜汁浇铸鼎足。"墨家匠人公输越单膝跪地,粗粝的指节沾着夜探时蹭到的青苔,"若强行熔鼎,恐有..."
"熔了。"
嬴政屈指叩在鼎耳,青铜护甲与铜锈相击的脆响惊飞寒鸦。远处阴影里的齐国贵族们顿时骚动起来,镶玉的冠冕随着窃窃私语微微颤动,仿佛一群啄食腐肉的秃鹫。
公输越喉结滚动两下:"此鼎乃周天子亲赐..."
"镐京的烽火台都塌了百年。"嬴政忽然轻笑,指尖划过鼎身某处龟裂的纹路,"你听,它在哭呢。"
话音未落,十八架改良韩弩制成的鼓风器已架在熔炉四周。青铜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里,嬴政解下腰间鹿卢剑扔给侍从,露出内衫袖口一道暗红血痕——三日前破城时,某个齐人死士用淬毒匕首留下的。
"起炉!"
随着他振袖一挥,墨家子弟同时扳动弩机改装的机关。火龙从八个方位窜入炉膛,鼎身上的铜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暗刻的"姬"字燕纹。热浪卷起嬴政的鬓发,在他眉骨投下跳动的阴影。
"暴君!"白发苍苍的齐大夫突然冲出人群,枯枝似的手指几乎戳到嬴政鼻尖,"此鼎乃武王伐纣时..."
寒光闪过。人头滚到熔炉边缘时,花白须发已被热浪卷起焦糊味。嬴政漫不经心地甩去剑上血珠,看着那颗头颅在铜汁飞溅中化作青烟:"还有谁要殉鼎?寡人成全。"
鼎身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公输越猛地扑到炉前,黧黑的脸被火光映得血红:"王上快看!铜液在写字!"
沸腾的熔浆如同有了生命,在鼎腹内壁游走出遒劲篆文。嬴政探身望去,恰有一滴铜液溅上他眉骨,烫出的红痣与记忆里某个雪夜中,女子额间胭脂痣的位置分毫不差。
"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