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自己的命救不到,连孩子的命也保不住。
这可是她怀胎十月,历经千辛才生下来的孩儿。
思及此,妇人心里的情绪,就如那决堤的洪水,滚滚而来。
她突然抱着孩子起身,狠狠瞪向何家公子,当着众人的面指责道。
“没错,孩子就是他的!”
“我乃虞洲何家知府的儿媳,在场的几名虞洲知府家丁定是认识我的,你们口中所说的六指怪胎,就是我和何家公子的孩子。”
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何家公子更是气得大声否认:“一派胡言!!我何家不会有这种血脉,你……”
“何其甚,你真是丧尽天良!这孩子难道不是你的血脉吗?你为了保全自己,连一个无辜的婴孩都能亲自下手,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当初我嫁给你,在府中受尽白眼,为你是从。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临盆之际还被迫和你逃灾,一路上能吃的干粮甚至都被你夺走!”
“妇以夫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无论对我怎么样我都认了,我只道我的命不好。可今日我亲眼看到你能对妻儿下杀心,我便知道你这人真面目!”
“阮娘子教训的是,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为你做什么。你不懂感恩,武恒的水患之灾,也分明是当初私自泄堤的后果,如今还想把恶果推到你亲生孩儿身上。”
“你枉为人夫,枉为人父啊。”
妇人说的字字泣血,当在场的人听说武恒水患,竟然是他私自泄堤而成的,一时间所有人的怒意都冲顶了。
混乱间,他连忙解释起来。
“休听她胡说!!这女子简直是一派胡言,定是阮眠故意……”
“事到如今你不悔改就算了,还想着挑拨我们与阮娘子的关系,你这人怎能这样?!还有这怪胎,说到底都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肉。”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此人是自己的骨肉都不认了,我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恶人啊。”
随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怒吼起来,现场也变得混乱不堪。
阮眠并未阻拦,任由众人的怒火冲到头顶。
与此同时,这何家公子也被彻底惹怒,他双眼猩红的瞪着妇人,大有一种要与之同归于尽的感觉!
然而妇人也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当何其甚不管不顾朝她冲过去,要杀孩子时,妇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扑向何其甚,狠狠咬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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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何其甚痛苦惨叫的声音发出来,他的脖子竟然被妇人生生咬出血。
他痛苦挣扎,拼命反抗,可无论他如何捶打,妇人就是不松口,拼死也要用力咬断他的脖子。旁人都吓得脸色微白,阮眠也连忙要阻止妇人,可此时的妇人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任由谁过来劝阻都毫无作用。
直到何其甚反手将那把利刃刺入妇人的腹部,两人这才分开来。
“阿修!!”
阮眠连忙喊了云修一声,云修立刻上前控制何其甚。
可此时何其甚的脖子血流不止,整个人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话生生卡在喉间无法说出来。
阮眠则撕下布带想要为妇人止血,可利刃刺入太深,此时已是无力回天。
妇人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趁机紧紧抓着阮眠的手,泪眼婆娑地开口。
“对……对不起……孩子,孩子我只求阮娘子你……你给他一条活……”
话还没说完,她便咽了气。
这出闹剧以牺牲两条人命结束。
在场的人吓得被吓跑,愣得愣在原地,唏嘘不已。
而闹剧的始作俑者叶氏,早就趁着众人混乱之际离开了现场。
等阮眠他们反应过来要找她时,她人早就不见了。
阮清气急败坏,不过阮眠倒不在意。
她也逃不到哪里去,当务之急还是顾好孩子,以及在场的那么多灾民。
金铩村的村民不用多言,都是站在自己这边,关键是面对那些虞洲灾民,阮眠只道。“这何其甚的真面目你们都看到了,如今大家都是身陷囹圄,我不想看到众人自相残杀的凄惨画面。”
“咱们不管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自己,都应该拧成一股绳,彻底对抗疫病,重建家园,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才是。”
“你们虽是虞洲人,但同为大京的同胞,既然来到了咱们这,我们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丧命。”
“只要你们愿意,能不吝啬地和我们武恒人站在一起,我们绝对给你们留下一席之地,让你们能存活下来。”
“你们,如何想?”在场的虞洲灾民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一时间没人回话,但谁也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站在最前面的人有人带头开口。
“阮娘子!我们自然是愿意的。从现在起,咱们愿意和你们共同进退,重建咱们的家园!”
此言像是一股强心剂,鼓舞众人的心。
阮眠看向被阮清抱起来的孩子,语重心长道。
“至于这所谓的六指怪胎的谣言,诸位不必放在眼里。这世上并无所谓的妖邪,真正的妖邪,也不过是有些别有深意的人心罢了。”
“孩子是无辜的,他们生下来就有权利享受这个世界,孩子也是咱们的希望。”
“阮娘子所言极是,我们家祖哥儿都已经三岁了,我相信为人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骨肉能好好活下来的。”
“是啊是啊。”
众人都愿意接纳这个无辜的孩子,哪怕不为了可怜的孩子,也要为了他们自己的孩子,希望这个世界多一份怜爱。
与此同时,从人群中混出逃离的叶氏,心里忐忑不安。
方才的事情肯定会被章鹤松知晓。
她本是想替章鹤松解决阮氏一大难题,也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干了坏事。
正想着要如何避开他的责怪之后,没想到这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叶氏才刚回到屋舍,一眼便看到坐在屋里怒火冲冲的章鹤松。
“夫……夫君……”
她张了张口,正要解释,章鹤松忽然拍案而起,指着她的鼻子便怒骂起来。
“蠢货!!”
“你怎么敢私自行动的啊?啊?你为何不提前和我说道说道?!你若知道六指孩儿的秘密,怎么不提前告知我,反而自己去做这等蠢事!!”
“你可知那些虞洲灾民,是我手中的利刃,我还想着利用他们去好好对付对付阮氏。
你倒好,现在反倒把那些人都推到阮眠身边,你把我计划都搅黄了明白吗?!”
这下可把章鹤松给气到上气不接下气了。
原本都和人把对付阮眠的办法都想到了,结果那些虞洲灾民倒戈,那何家公子还断了气。
他此前的心血都成了炮灰,全拜这蠢娘们所赐。
想到这,章鹤松实在气急不过,一个没忍住,几巴掌狠狠扇到了叶氏脸上,顿时把她打倒在地反抗不得。
随后又是拳脚相向,无论叶氏如何求饶恳求,都消散不了章鹤松的怒气。
他的双手不停下,一直打到叶氏几近昏迷,章蓉儿跑出来扑到她身上劝架后,章鹤松才松手。
“爹!你要打死娘吗?”
“你快住手!”
章蓉儿呜咽着,章鹤松却是狠狠甩着衣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们母女俩都是一个两个的蠢货!滚!别让我看到你们!”
叶氏吊着一口气,不想章鹤松把怒气甩到女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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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劝章蓉儿带自己离开。
夜晚。
阮清点燃烛火,把热好的马奶给孩子喂下去。
看到一直哭啼的孩子,在她怀里安抚下来,她心里的暖意,就如洪流一般。
起初还因为孩子的母亲,怀恨在心,可现在看见这么可怜的孩子,阮清也实在不忍心孩子就这么死去。
尤其是孩子在自己怀里,好像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一般。
别人抱着会一直没有安全感地哭泣,唯有阮清抱起它,孩子才会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觉得这可能也是一种缘分。
尤其是她如今也是个准娘亲,更是见不得这么可爱无辜的孩子受到伤害。
心满意足地哄睡了孩子后,才起身自己去喝了点热水。
这会阮眠和姑母一起走入房间,姑母打趣起来。
“我们阮清还真是长大了,此前还是个孩子,现在我是真看到了为人母的稳重。”
“姑母。”
阮清有些不好意思,只道。
“孩子和我有缘,也很乖巧,虽然是所谓的六指,但也不影响他的成长。”
“阿妹,我们留下孩子好不好?我觉得我也不缺一口吃的给他。”
阮眠自然不会糟蹋一个孩子的生命。“自然,留个孩子也没什么难的,更何况你和秦嬷嬷都喜欢孩子。”
姑母坐到椅子上,今日的事她是没有看到全部,因为去忙别的事去了。
但回来后就听别人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
而此时她也有一件事要告诉阮眠。
“眠眠,你那舅舅啊可是没安什么好心。最近不少人都和我说,他的一些人在村子里四处闲逛呢。”
“你说他一个赈灾使,就带那么点赈灾物资过来,说得通吗?更何况也不帮着点林大人,每天就闲逛。你可是要提防一些,别让他在背后偷摸着搞大事。”
姑母的话阮眠能明白。
自打章鹤松来到金铩村后,她就已经心生警惕。
尤其是叶氏这事过后,她得先未雨绸缪才是。
于是夜深之际,她摸上玉镯,从空间里召唤出不少灵兽出来。
-
三日后。
灾民点已经变得更有秩序,甚至已经有一部分的人跟随着霍将军的一队士兵,前往武恒城内扎营,准备一点点的重建。
此前阮眠已经大概地处理消毒过了。
而茅房旁的屋舍里,叶氏闹出那么大的事情,章鹤松已经不回屋了。
带着秋姨娘落脚了院子另一个屋舍,每日晚上都能听到他们不羞不臊的声音。
叶氏听得心里更堵!就像被一根鱼刺给卡住。
她满身伤痕,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好几天过去才恢复一些。
而章蓉儿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初脸上的那些疹子现在已经开始溃烂了,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渗人,还伴随着刺痛的感觉。
每每到了晚上,她难受到只能和母亲哭诉。
“娘,我的脸可如何是好啊,太疼了!我去找了好多的郎中,可这里面的郎中都是听阮眠的话,上次我吃了他们开的药方子,才变成如今这样!”
“一定是那阮眠不怀好意,故意和别人要害我,她那个丧心病狂的贱人!!都是她才害的咱们母女俩如此。”
提起阮眠,叶氏的心就更堵了。若不是阮眠,那怪胎被自己拿出来,早就不是这般局面了。
不过她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怎么在那些愚蠢的人眼里,声望那么高?以前他们在京都时,见到阮眠还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子罢了。
根本不成气候!犹记得她以前去谢家那会,阮眠在她婆母之下连个屁都不敢放。
刚嫁过去就成了寡妇,还当了三年,就这种性子,怎么说变就变?真让人费解得很。
现在看来,完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好对付。
如今因为她,害得自己被夫君打成这个样子。
本来夫君就因为秋姨娘这个狐狸精,处处针对自己,现在岂不是正好给秋姨娘制造机会了!
一想到这,叶氏感觉自己都要吐血了。
浑身都疼起来,偏偏这个女儿还在无止境地和她诉苦,她的苦又能和谁诉呢?
如今身上的伤疼得难受不已,兴许是感受到了她的不耐烦,章蓉儿不敢多言了。
乖乖当起了孝女:“娘,现在你被爹打成这样,去找个郎中都为难,外面那些郎中都是听命于阮眠的。她是真该死啊!”
“而且她还是爹的眼中钉,娘,若咱们能帮爹去除了她,爹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叶氏很是无语:“你以为我不想么!我把那六指怪胎拿出来,不就是为了在你爹面前硬气一把,让秋姨娘那小贱人看看谁最大么!”
“可现在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我自己给坑死了!若非真正的好计谋,绝对不能像这般似的贸然行事!”
“行了,你也别老撺掇我了,你要是有了更万无一失的办法再和我说。还有,你和你哥别给我惹事,免得到时我护不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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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蓉儿眸色暗沉下来,嘴上回答着好,可心里面是一万个不甘心。
尤其是自己的脸结痂之后,美貌不再,哪怕是走到一条路上,区区小毛孩都能说她丑八怪,路过的狗都要朝她吠几声。
章蓉儿哪受得了这种罪。
可叶氏不管不顾,她如今也只能暂时消停。
晚上叶氏左右都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又是寒冷又是疼痛。
入睡前章蓉儿给她弄了点草药,对于伤口镇痛还是很有效果的。
这时叶氏实在受不了这股疼痛了,于是便想着去重新捣鼓一些草药敷上,也好让她能睡一下,不至于如此难受。
然而等她走出屋舍,去院里那口大水缸取水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有个人影逐渐朝这边走近。
叶氏害怕是章鹤松,连忙躲到那堆石头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没过一会,屋子里也走出一个人影。
一路小跑着来到门口。
叶氏一看,震惊不已,这不就是秋姨娘么!
而她跑到门口便迫不及待地拥住院外的那个人影,轻声娇嗔道:“今日你怎么才来啊,我可等你许久了!”
“章鹤松那老东西有事出去了,今晚这么好的机会,你却现在才来找我,咱们分明是有更多相处时间的。”
秋姨娘一边说一边轻捶男人的胸膛,昏暗的光线下,叶氏压住自己震惊的情绪,小心翼翼将耳朵贴过去一些。
又从篱笆缝隙中看到那男子的容貌,竟是……他们的马夫。
好啊!!秋姨娘这小贱人,竟然敢偷情偷到他们眼皮子下了。
这难道不是自己绝佳的机会吗?
一想到章鹤松得知他心心念念的美妾,和一个下等的马夫混迹在一起,他那张老脸不得气到苍白一片,可劲吐血?!
叶氏攥紧双手,巴不得现在就戳穿了两人的奸情。
可是她一回头想,此刻又不是最好的机会,没有旁人瞧见,光凭她这张嘴,也说不过那两个人的嘴巴。
更何况现在的章鹤松根本就不愿听自己的话,没准还惹得自己一身骚。
正想着,秋姨娘已经和马夫两人走出院子,前往林间的暗处。
叶氏见状,连忙跟上。
一直等他们进了村口的一处柴房里,两人不羞不臊的声音才渐渐传出来。
通过那窗户破洞,叶氏甚至在柴房里面看到了床褥子。
显而易见,两人怕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此偷情了!
此刻秋姨娘娇滴滴地抱着男人撒娇,马夫就轻声哄她,顺便帮她一起踩了章鹤松几声。
“那老不死的东西昨日可有碰你没?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秋儿,咱们不如现在就走吧。”
“哥哥,你又说傻话了!如今在武恒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俩能跑到何处?”
“更何况我肚子里还怀了你的孩子,若咱们两人私奔,孩子得不到保障,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若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男人犹豫之际,她又娇嗔着告诉他。
“咱们之前不是就已经计划好了么,你去找了那些流匪,带那些流匪来这村子打劫,趁乱之际咱们就跑。
到时候再和那些流匪分赃,至少咱们能有不少钱财傍身,不必担心饿死啊。”
“还有啊,这几日我已经将这个村子摸熟了,这村子别看建在这山里面,但这村子里面的人都是有家底的。”
“尤其是那阮氏,据说那个阮眠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应该是囤了不少家产。到时你让那些流匪重点打劫他们家,收到的那些东西,肯定够咱们活的了。”
马夫一听,双眼立刻放光起来。
“这消息可真?若没有错的话,我明日一早便去集结那些流匪。你不知道,那些流匪大都是因为水患之灾,被逼到没处去了才蜗居在那山洞子里。”
“若他们知道和他们同样面临困境的人,却活得比他们好多了,心中定无法镇定,到时妒火一升,屠了整个村子!!”
在屋外偷听的叶氏惊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两人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竟然还想到了屠村的法子。
不过那些是被逼到绝境的流匪,在利益面前肯定不择手段,到时候他们一家子怕也是难以幸免。
尤其是秋姨娘本就看自己不顺眼,除掉自己岂不是大快人心的事?
思及此,叶氏的心中敲响警钟。
她一边在内心谩骂秋姨娘这个贱胚子,一边又盘着自己的珠子。
随着计谋入脑,叶氏的脸色也越发紧绷起来。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从衣襟里面掏出那把生锈的小镰刀,本是拿着去砍草药根茎的,没想到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打定主意后,忽然推开柴火房的门。
里面的两人吓得脸色骤变!满脸警惕地怒瞪过来。
马夫更是已经抽出腰间的刀子,刀鞘出声的那一刻,叶氏哼笑了一句。
“别冲动,你若敢伤我,我现在就大声呼救,这附近可是有不少金铩村的村民,到时我死了,你两人逃得过那些人的眼睛吗?”
秋姨娘见到是叶氏,无比吃惊地冲到前头来。
声音顿时也粗犷了不少:“是你?”
叶氏上下打量着她,唇角微动,笑出声来:“秋姨娘啊秋姨娘,我本以为你也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