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薛宝钗?弃子?

薛宝钗冷言开口,字字诛心,似是将儒生的胸口穿了个对穿,让他一时都不知如何作答。

可即便他有心还招,此刻也还没他说话的机会。

眼看着场下舆论即将爆发,崔知府起身道:“好,这位夫人言辞犀利,本官佩服。此次辩驳,凌记茶坊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接下来,核验双方资质,盐引清查,以供两位大人做最后的评判。”

原先还手足无措的儒生,听得崔影说起盐引,脸色便立刻恢复,嘴边还挂起了笑意。

薛宝钗方才登台的表演,的确足够惊艳,但终究是怀疑,没有生成既定事实,只要他回去将尾大不掉的事情都处理干净,没人会治他的罪。

见到这一幕,薛家的掌柜不禁提醒着再次归位的薛宝钗道:“方才太太气势压倒了对方,明明可当众宣读结果,可此刻又要重审我们入门上缴的财账,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薛宝钗淡定道:“不必担忧,我心中有数。”

说着拾起案上的一封信笺,收进了袖口中。

半炷香的功夫走过,两名小吏捧着最终核验的结果登台。

更为显眼的是,有一张盐引明晃晃的摆放在最顶端,场中人尽能目视,不知其中是何意。

两名小吏来到崔影身旁耳语几句,崔影顿时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愕。

“竟有此事?本官知晓了。”

负责操持大会的崔知府,向林如海和岳凌分别拱了拱手道:“林大人身子多有不适,侯爷也不必屈尊降贵,接下来的事情便由在下主持吧?”

林如海和岳凌默契道:“崔知府,请便。”

崔影趟着步子来到场中央,从盘中的名目之上,接起了一票盐引,手指着道:“经查,凌记茶坊的盐引中,夹杂着旧盐引滥竽充数,并非本年发放。”

“按《两淮盐法志》凡新旧引混淆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情况忽得急转直下,裴记坊的底子固然不清不白,可众人没想到方才大义凛然的茶坊,竟然也不是个底子清的,用起了旧盐引。

而且还是被当场抓获,岂不是罪名更大,名声更臭了?

场下议论纷纷,这便是崔影想要的效果,暗暗沉了口气,转向薛宝钗,逼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儒生笑吟吟的看着场中的热闹,心底庆幸不已。

身后的掌柜们都因此惊得变了脸色,但早洞悉一切的薛宝钗,心底却是亢奋。

因为,她清楚,即将来到了她此幕的最高潮,她的价值即将要向岳凌展露无疑。

起身,薛宝钗双手迭在身前,先是向静坐着的岳凌,林如海福了一礼,而后面对一地知府,不卑不亢的说道:“崔知府,不妨将票引给我一看。”

崔影面露不喜,道:“难道,你还怀疑本官将你的盐引换了不成?”

薛宝钗摇头道:“并非如此。”

崔影凝紧了眉头,却因这里不是府衙,背后更是有岳凌和林如海在,他不好发作,便给身旁小吏使了个眼色,让他转交给薛宝钗。

接过了盐引,薛宝钗上下浏览了遍,最后目光落在扬州知府的大印上,开口道:“请问崔大人,您上任扬州,是不是在隆祐元年六月?”

这一问一答的方式,与刚刚对峙时的情况,何其相似。

只是身份从两商对立,变成一官一商。

士农工商,商人最为卑贱,即便是在扬州富商云集,近乎缔造了整个扬州的富庶,但权利也并没有多大,地位也是通过不断的捐输,和培养后辈子弟入朝为官,而拔高的。

一个商贾,怎敢用质问的语气,问一地知府呢?

知府可是四品大员,根本无需与商贾争论。

“是,这又如何?本官于五月抵达扬州交接,六月正式走马上任。”

不知怎得,崔影心底突然有些不安。

感觉在局面上似是被这小小商贾牵着走了。

他本可不作回应的,只是被架在这舞台上,众目睽睽之下,不好避退。

薛宝钗轻点螓首,道:“知府请看,这盐引的日期是隆祐元年六月。”

“本官已经说了,本官自五月抵达扬州。”

“但新官上任,三月之内没有官印,为何这隆祐元年六月的盐引上,印的是大人的官印,而不是前任扬州知府的官印?”

此言一出,堂下尽皆噤声。

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向台前,每人心底有了更加震惊的猜疑。

难道这大会,其实早就内定好了名额,只是走个流程?

却是不知从哪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官商勾结的一方,打得落花流水。

似是那评书里的戏文。

再往台上望去,众人已经不止注意崔知府精彩的脸色了,还在看向台上的另外两位大人,最终会如何表态。

儒生也再笑不出来了,一脸惊恐的望着台面,额头冒出了细汗。

适时,岳凌起身道:“诸位先都回原位,接下来由我们三位,做最终的评判。”

薛宝钗当面行了一礼,而后回转过身,欲回案后。

只是在扭转身子之际,一封信笺,不小心在袖口中被抖出。

牛皮纸包裹的一封厚厚信笺,头前竟还有金湖裴记坊的标识,而传达地,并没在包裹上标注出来,显然是故意隐去的。

崔影见之,瞳孔微缩。

薛宝钗则是不慌不忙的又从地上将包裹拾起,回眸盯了崔影一眼,便回归了原位。

崔影心底大骇,再走到林如海和岳凌身侧时,强忍着才能让手臂不颤抖。

“不可能,她手上怎么会有金湖往来的信笺呢?这不可能!”

崔影暗戳戳的思虑着,明显那女子最后的动作是故意为之,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来换取盐商总商之位。

对于现在的崔影来说,只有两个办法,受了这个气,同意茶坊为总商,并在私下求证,以利益输送换取那个包裹,弃掉之前的布局,舍弃裴记坊。

又或者继续支持裴记坊上位,在散会之后,迅速截杀这一伙茶商,免得其中或许对自己不利的证物,流入到岳凌和林如海手里。

前后两相比较,后者实在太过冒险了,此刻扬州并非知府的一言堂,可独断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