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更加恼火。
哪怕是在杨振的面前,他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无视和轻蔑啊!
不过没等他肚子里的火再次发作出来,真正的清国议和正使希福赶在他前面说话了。
“马郎中,洪大人,祖大人,陈大人,岁馈贵国金、银、参、貂,这一条,虽然拿掉了纳贡、入贡之类的字样,但实质未变,还请诸位大人还报贵国皇上,我大清国居于辽东苦寒之地,虽有参、貂之利,但却并无如许黄金白金可以每岁馈送,贵国地大物博,如许金银,不过九牛之一毛,请予免除!”
“呵呵,又是请予免除,先前条款我朝定纳贡金一万,银百万,参万斤,貂万张,尔等就是这个论调。现今不提纳贡,银减至十万,参减至千斤,貂减至千张,尔等还是这个论调。”
说到这里,原本还是面带微笑的马绍愉,脸色突然一冷,斩钉截铁的说道:
“须知尔等是在我朝大军压境之下,主动遣使议和的,非是我朝求尔等,而是尔等求我朝。若非是我天朝圣主宽仁,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愿意休兵息民,否则,岂许尔等之请和?!
“而且实话与诸位说了,今日所定条款,皆是我方最后之条款,一字不容再改。尔等可拿此,还报尔国之主,五条俱在,但有允,或者不允两句话而已。若允,议和可成,若是不允,我朝大军转瞬兵临辽沈自取之!”
马绍愉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极了。
而他这番话说完,不仅对面的清虏使者们一时愣在当场,就连站在他身后的洪承撰和祖思二人心里都相当震惊。
就连马绍愉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把腰杆子挺得笔直,就差站起来指着清虏使者的鼻子痛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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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之所以敢于如此,主要是因为他丝毫也不担心议和失败自己会承担什么责任。
事实上,他的私心里面反而希望与清虏议和的事情办不成。
他清楚记得,陈新第带着兵部尚书陈新甲的书信前来联络他,以兵部职方司郎中一职作为交换,请他挑起与清虏议和这个担子的时候,陈新第出示的那道上谕:
“谕兵部尚书陈新甲:依卿奏,辽、沈有休兵息民之意,若其果然出于真心,我国家自当仰体上天好生之仁,妥善处置,以复还我祖宗恩义联络之旧,特谕卿便宜行事。”
这道上谕,看似简单,实则并不简单,其中所暗藏的玄机,让马绍愉不寒而栗。
他能看出来,崇祯皇帝的本心是想与清虏和谈的,但是他又不敢公开搞和谈。
至于皇帝在担心什么,或者忌惮什么,马绍愉也很清楚。
因为他本人就曾是清流文官的一员。
就是因为他在朝廷清流文官当中主战的嗓门比较大,才被认为通晓兵事,然后被选拔进入兵部任职的。
而且那还是在朝廷军队在关外一败涂地的时候。
现在,朝廷调集大军征辽,好不容易形势占优,这个时候要是谁突然站出来主张与清虏讲和,那些清流言官们必定会群起而攻之,非被批倒批臭不可。
一旦如此,以当今圣上的一贯打法,是肯定不会主动承担这个责任的。
事实上从皇帝给兵部尚书陈新甲的上谕中,也能看出来这一点,光是“依卿奏”三个字,就已经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了。
而且整段上谕之中,根本没提“清虏”或“清国”两个字,也没提“议和”或“讲和”之类的字眼。
其他诸如“若其果然出于真心”“妥善处置”“便宜行事”等用语,更是句句埋有伏笔,随时准备甩锅。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风向有变,皇帝安排给陈新甲的这个事情,就有可能被说成是陈新甲误解圣意私下议和。
真到那个时候,他马绍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