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琰的脑袋轻轻砸落他肩头,睡着了,两只长了冻疮的手揣在棉袍袖子里,呼吸清浅,脸颊暖呼呼的,那温度似乎要沁入他的皮肉和骨血,在发烫。
万籁俱寂,天边一轮孤月,隐约照见远山的轮廓。
后来朗华总忘不了这情景,忘不了巴蜀凛冽的寒冬,他和温琰奔波于成渝公路和重庆周边,经过荒山野岭,孤村矮坟,偶尔见到人烟,不过是零落在坡上的土房,还有送葬的丧幡,随着哭声飘摇,唢呐吹尽了人情世故,命如纸薄。
朗华心里荒凉。
以前他一个人跑货,雨打风吹,路途艰难,从未觉得寂寞。此刻与温琰作伴,倒是滋味齐全。他好像不是孤鬼了。
其实早就想把她培养成帮手,雌雄双煞,招财进宝。现在愿望实现,却跟想象中全然不同。
如果能一直这样在一起,就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苦点儿也没关系……哦不,不对,最好还是做一对富有的男女,享乐人间,吃苦这种事就算了。
朗华不自觉笑了笑,转念想起秋意和青蔓,笑不出来,点燃香烟,一根接着一根。
温琰迷迷糊糊睁开眼,见他望着窗外黑黢黢的夜色发呆,打了个哈欠,问:“你在想啥子?”瓜兮兮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丢下烟头:“过年都没给我妈上坟。”
“青蔓肯定会替你去的,放心。”
“她是她,怎么能代替我?”
“你买点香烛纸钱,在路上烧也一样。”温琰伸了个懒腰,拍打脸颊醒神,准备继续赶路。
“我来开吧。”朗华说:“你再多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