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明明声音里还带着点奶声奶气,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奶。
但她眼睛太大,说什么都像是小孩学大人说话,毫无威慑力。
“我后不后悔都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你如果想杀我,哪怕我做了一百件你想让我做的事,最后你依然会杀了我。”
小女孩忍着身上的疼,用一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语气,认真地教导他:“你为刀,我为鱼,鱼是不能和刀谈条件的,那我又何必费力气呢。”
男人眼底漫出笑意。
这一刻,他才有一分和李妮妮认识的达玛太子重叠。
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的李妮妮蹙起眉。
从小女孩被重新扔下流沙中起,李妮妮就已经坐在了沙丘上。
这小姑娘的眉眼和她有点相似,但是李妮妮也不能确定这个小姑娘就是她自己。
毕竟大人和小孩长相真的是千差万别,谁又能想到一个小胖墩能长成罗志祥呢?她又不记得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
但她听说过“清醒梦”这一回事。
在梦中保持思考能力,并知道自己在做梦,这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的。弗洛伊德把这个称之为“潜意识的强念力”再现。
她只是不大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
难道这也是深埋在她潜意识里的一段记忆,只是被她忘记了?
可她怎么会记得冷兵器时代,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发生的事呢?
男人并没因为她是小孩而怠慢,他仔细听完她的想法,有些可惜地说:“那就没办法了。”
长长的袍袖垂落,他后退一步。
“这一切都是假有、暂有、幻有的,人也如此,你也如此。你将会坠落,然后永生,你将肉身湮灭,唯有思维永存。”
“你不可反抗,别无选择,唯有跟从我,信奉我……才能死而复生。”
李妮妮又蹙起眉。
不是“与我永生”吗?怎么就变成“永生”了呢?
不是“信奉我、爱我”吗?……“爱”去哪了?这种祷告词还能随便篡改的吗?
没等她想清楚这些问题。
男人已经抬起眼——
“杀了她。”
下一秒,上百个黑甲武士抬起手中的弓箭,黑色箭矢泛着冷光,遮天蔽野,朝着沙漠中央的小女孩射-去——
“哗啦”一声,李妮妮从床上翻起来。
她呼吸急促,满头冷汗,小女孩身体被箭矢刺-穿那一刻的疼痛,与她此刻大脑中的疼痛重合。
身边不知是谁抚摸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顺猫猫一样顺着她的毛。
她手指抓着床单,在脑海中关于这个梦境的记忆彻底消退之前,飞快将刚才梦境里的几个疑点记录了下来。
第一,男人和小女孩不是偶遇,男人是在那里等着小女孩,他知道她会出现,那条狼十有八九也是男人的。
第二,那个男人就是来杀小女孩的,但不知为什么中途改变了主意。
第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经病,才会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认真探讨“刀和鱼”的问题啊。
现在再回想起当时男人脸上的笑意,李妮妮还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