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完) 我养的蛇奴……

郑柏是眼睁睁看着席风从马上摔下来的,他本是距离席风最近的人,如果冲回去救他,自己可能会受伤,但是也许能成功把人救回来。

又或者一同被捕。

他权衡了一下,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所以郑柏没去。

混乱之中,席绪山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席绪山也不想席风吃这种苦,但是如果他逃了,日后还能再去救义子,如果他在这里一同被抓了,那凌霄峰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席绪山抑制不住的心痛,对宋淮青的恨意又多了几分,同时也在纳闷,到底是谁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席绪山想了很久都没想通,幸好他提前做了布置,虽然牺牲了不少人手,可总也算逃出了京城。

他们的队伍一路往西,他正想着下一步的计划,被他派出去打探那大祭司消息的队伍却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直接把那大祭司给带来了。

大祭司身边只有两个随从,这老头的手中捧着一个石碑,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东西。

席绪山走过去,对待这大祭司的态度还算恭敬。

郑柏觉得这祭司虽然也神神叨叨的,可却不像那些所谓圣徒一样双目无神,如同僵尸。

席绪山挥退了所有手下,包括他。

郑柏实在好奇,便悄悄在阴影处躲了起来,细细辨别里面的声音。

席绪山在问这祭司,为何要离开南疆,那民间门口口相传的神谕又是什么。

一说这,那祭司口中含混不清的喃喃自语停了几息,声音也比刚才要大了一些。

郑柏听着那些话,无非就是人们口中传的天降灾厄,神明震怒,需要信徒为神献上祭品。

郑柏觉得没什么意思。

其实他心里,也不怎么相信这样的说法。

只不过他也摸不清那些人到底使用什么办法蛊惑了百姓,或许是催眠,或许是蛊术。

几十万奴隶?

那怎么可能。

其实郑柏很担心自己住在深山中的母亲,就在他想离开的时候,那祭司却又激动了起来。

“可神主仁慈,心怀苍生,此次劫数无需牺牲那么多人,神谕中言,只需皇后一人……”

郑柏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里面的席绪山似乎也没有想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柏只觉得夜色与空气都静止了,连大雨都渐渐离他远去。

席绪山缓缓开口:“神主要太子的生母?”

“……是。”

席绪山古怪的笑了起来:“宋淮青不会允许的。”

他视太子为仇敌,所以了解那个人,太子与自己的生母感情极好。

祭司也知道这件事情,他苦涩的笑笑:“太子一开始就不信神谕之说。”

何止是不信,他还不敬神明。

大祭司的眼中闪过什么,笑道:“神主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得到。”

他们并不需要太子的允许。

席绪山好奇:“怎么说?”

大祭司却不再多说了,只道:“黎明之前,神主会得到皇后。”

郑柏心头一凛,对方那种奇怪的语气让他心中坠坠,不知怎的,就相信了这人的话。

可是得到皇后,怎么得到呢,靠那些人冲进皇宫去抢人吗?

而现在,站在黎明与黑夜交界的黑夜下,站在雨里,站在城门边,郑柏知道了。

“皇后、皇后、皇后……”

那些人木讷的叫着,不知疼的用自己的身体挤到城门前,信徒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

“皇后、皇后、皇后……”

郑柏头皮发麻,在这里,他看见了许多熟面孔,他不见得认识这些人,但是他一定见过。

有的是客栈中的店小二,有的是驿站中的卖茶老翁,还有的是镇子上的豆腐西施。更有那偷鸡摸狗总忘寡妇房里钻的无赖。

他们有的人憨厚,有的人脾气不太好,可此时的他们,全都没了人气一样,口中只会念着那两个字。

响动吵醒了城中还在酣睡的百姓,他们在令人不安的声响中醒来,纷纷跑出来冒雨查看情况。

守卫连成一排,劝走凑热闹的人和恐惧不安的人,隔着一道门,“咚、咚、咚”的撞击声穿过来,一声一声魔咒般的话语穿过厚重的城门,传进人们的耳中,人们窃窃私语着,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

“他们要皇后,有了皇后,就不要那几十万的人命了!”

轰——

城里城外,全都一片喧嚣。

宋淮青立于城墙之上,雨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和黑发,看着下面的一片乌黑,首领为难的问:“殿下,咱们怎么办?”

这并不是什么敌人叛军,只是平民百姓。

宋淮青的拳在袖中紧紧的攥着,戾气被掩盖在朦胧的雨夜中,虐杀之欲在心口翻涌,数不清的声音在他脑中搅成一团。

“皇后、皇后、皇后……”

“退回去!别来城门,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哎,这怎么回事啊。”

“这些天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呢?是什么神主,挺邪门的。”

“那他们怎么喊皇后啊。”

“说是要皇后,这些人都是被传染的,瘟疫一样,要是让他们进来,咱们也变成那样了……”

“啊……那要皇后,就给他们啊,我不想变成那副鬼样子。”

“……”

“殿下……”

那领头之人再问。

宋淮青抬手——

“杀。”

瞬间门,箭雨飞射而下,一片片人群僵硬倒下……

消息一路从城门传进了宫中,朝臣们天不亮就起身,前往正殿。

可是皇帝依然昏迷不醒,太子不在宫中,被禁足的二皇子违抗指令出了宫门,站在一众大臣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太子置城中百姓于不顾,坚决不放皇后,让那些愚民在外面作乱,实在不该……”

宋淮安的话还没说完,马上就有人不满:“二殿下尚在禁足,怎么自己出来了,这是要抗旨么?”

宋淮安声音一顿,萧国公立马反驳道:“事出从急,圣上重病,太子不在宫中,二皇子此时不站出来主持大局,这宫里岂不要乱套了?”

左相并不赞同宋淮安的做法:“那些人也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是让这样的人进城,城中的百姓岂不更危险?”

宋淮安眯眼道:“把皇后送出城门便可,何须开城门?只要给他们想要的,他们自然就走了。”

“二皇子!”一杜兰手下的武将大声道,“我是个粗人,不会跟你们讲那些大道理,但你这不就是在投降么,那些恶心的东西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别人还以为我们没本事呢。

要我说,就杀了他们,否则,他们今日要皇后,我们给了,那些人便以为我们好欺负,后天要二皇子,我给是不给?”

二皇子拔剑就要朝那个人砍去:“你他妈说什么呢!”

那武将也要拔剑格挡。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话是大不敬,但他从前就看二皇子不顺眼,此时见他要趁太子殿下不在,把殿下的生母送出去,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就算二皇子生气,在这里砍了他,也算是能拖延一下时间门了,他相信,等太子回来,他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大殿马上就乱了起来,消息传到凤仪宫,皇后怕得双腿瘫软,已经动不了了。

乔薇薇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色,只觉黑暗在身边环绕,久久退不下去。

她望着天幕,隐约的,也听到了那些细碎的呢喃。

慢慢的,呢喃声就被嘈杂的脚步声压了下去,宋淮安手中握着淌血的剑,暴怒对身后人道:“把皇后给我抓起来!!”

另有一队人马拦在那些侍卫身前,两方再次大打出手。

乔薇薇护着皇后一路退回内殿,皇后惊慌的抓着乔薇薇的衣袖,恐惧的留着眼泪。

乔薇薇的头有些疼,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

那细碎的低语越来越近,把争端往凤仪宫的方向引。

正殿的争斗转移到了凤仪宫门之外,这些人像是着了魔一样各不相让,很快,宋淮安的帮手到了,宫门口的禁军也来了。

外面兵器相撞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血也越来越多。

那些血流在地上,却并没有随着地上湿润的石砖和积水的浅洼散开。

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的缓缓流淌、相交,汇在一起,交织成一个个陌生又古老的字符,交织成一张大网。

可是天色刚刚亮起,地上都是湿泥,人们你争我夺,根本没人注意这点异常。

血越来越多,活人越来越少,当最后红色的血如蛇般勾勒完最后一笔,忽然,凤仪宫的正中心烧起了白色的火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在打斗,白色火焰越来越旺,可是却挡住了东边初生的太阳,让那灿烂热烈的阳光变得阴冷潮湿。

火焰烧透了琉璃瓦做的宫顶,异度空间门的大门缓缓而开,乔薇薇抱着颤抖的皇后,眼睁睁看着拿到大门一点一点朝他们降落、笼罩。

乔薇薇晃了晃几近昏厥的皇后,“皇后,你还能听到我的话么?你要坚持住,宋淮青就在城门口,他马上就会赶回来的,杜将军的人也在外面,你要藏好,等可靠的人回来。”

说着她打开了皇后先前告知的暗道,有些急迫的把人塞进了里面。

皇后抓着她的衣服,不愿意撒手,她的眼睛低低的垂着,其中全是对未知的恐惧和骇然,

她不知道那凭空出现的白色洞口是什么,也不愿意去看。

仿佛不去看,它就不存在一样。

可是听见乔薇薇这么说,她又忍不住抓紧她,“不行,你不能在外面,太危险了!”

她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她的孩子回来,发现乔薇薇不见了,一定会难过的。

乔薇薇的手指抵在她的嘴唇上:“皇后,没有时间门了,这是个召唤术,如果找不到想要的,它时不会消失的,你告诉宋淮青,我是自愿离开的。”

说罢,她补充:“不是送死,让他等我。”

她不再给皇后说话的机会,“啪”的一声关上了暗道的门,然后将那小矮桌重新挪回到了缝隙上。

乔薇薇转身,迎接了这座陌生的异度空间门。

空间门之中,诡谲的色彩从她眼前略过,她仿佛穿过城门,穿过大漠。

可这空间门尽头一片白色,极其紊乱,像是力量不足,难以为继,所以流速变得缓慢。

当白色火焰消失,宫外的人冲进宫门,只看见了倒地不醒的宫女。

宋淮安也在打斗中受了伤,可见内殿一片似是被火烧过的凌乱,原本因为伤口扭曲的一张脸竟笑了,这难看的表情然他看起来像是鬼一般。

这场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城外横满了尸体,血染红了黑色的土地,人们至死,脸上的表情都僵硬茫然。

郑柏在暗处默默看着这一幕,席绪山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与他们站在一起的大祭司依然抱着那块石碑,但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满足又愉悦的表情。

郑柏看了一眼席绪山,又抬起头,遥望城门那个身影。

人说太子仁善,将来继位,一定是个明君。

可他看着那血流成河的尸海,只觉阵阵发寒,那可都是平民百姓啊。

可是郑柏又扪心自问,若是他自己,他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