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吗?”
柏修文站在高桐床前,轻声问他。
高桐似乎有些迷糊地望了对方一会儿,起身接过了,说谢谢。他的动作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而迟钝,柏修文不禁又皱了皱眉,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冲动让他想把对方从床上拽下来,然后……
然后做什么呢?
高桐慢吞吞地把包装袋撕下来,刚舔了一口冰棍,却听对方声音沉沉:“为什么?”
纵使柏修文没把话说完整,可双方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高桐侧过头去,又咬下一口。这一口冰得他牙齿都失去了知觉,冰碴子蕴着的寒凉直沁心底。半晌他才低声回了句:“谢谢。没什么大事。”
这回复实在是答非所问,柏修文也觉得无趣,便转头去关了灯。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第90章
这之后,高桐算是度过了他上高中以来最为平和安稳的一段时光。借了舍友这尊大神的光,再很少有人来叨扰他找他麻烦;就连与张元龙擦肩而过时,对方也只是除了‘不小心’撞他肩膀搞得他一趔趄之外,没什么别的大动作。
另两个舍友一个去参加了奥赛,一个去了香港考雅思顺带旅游,竟一齐请了大半周的假。高桐心里隐隐盼望着柏修文也请个假或者晚上回家去住——这样他就能学到更晚或起得更早而不用怕打扰对方休息了,也省得尴尬,然而对方一直稳稳当当地跟着学校的日程表,毫无越轨迹象。
每当中午和晚间休息时,走廊里都回荡着正处于青春期男生的吵闹嬉笑声,唯独他们这间房鸦雀无声。除了几句‘要睡吗’‘想吃吗’‘我漱个口’之类的……就是书本翻动、笔尖刷刷的声音,空气都凝结了。
高桐经常学着学着就走神了。他的思绪总会飘到隔壁床,他咬着笔帽,漫无目的地想,是不是对方太高吸走了一些空气的缘故,为什么他每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总是感觉无来由地心悸又压抑呢?
——当然,这些只是他胡思乱想罢了。实际上接触久了,他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柏修文那么招女孩喜欢。倒不是眉眼俊到惊天动地的程度,而是他言语交谈、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在常人间实在罕有,兼含了少年与青年人的清俊与风雅……
这个人就像是文学作品里都无限怀念又憧憬的,少年时代的完美具象化。标致到完美,整个人就仿佛一个隐形的、巨大的磁场,你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
就这样过了半年,一场漫天大雪把猝不及防的津市拽入了寒冬。偌大的校园仿佛披上了一层纯白的裘毛大衣,雾凇、冰溜、窗花构成了绚烂的冬日图景。
伴随着寒冬席卷而来的还有弥天的大雾,那时候雾霾这词儿还未进入大众视野,电视新闻播报也不会播报各大城市的pm2.5指数。供暖那几天,城市上空的霾簇拥着堆成了仙境——不过是个不大宜居的仙境,在这种尘霾施压之下,人们都戴着面罩匆匆来去,根本呼吸不得。
由于大雪封道,位于郊区的学校便仿若一个迷雾环绕的孤岛,里面人出不去、外边人进不来,再加上封道那天在校老师也没几个,这就相当于无形放了几天的假,只是放假位置被局限在一隅罢了。